“叮铃”
冰糖被她的软指捏着丢入泛着橘色的茶中,裴萱萱看着冰糖渐渐在热茶中化开,不知为何失了神,便一直站在他的身侧,无意的一瞥,恰好看到了田渊柏伤痕累累的手。
下意识想关心他,甚至手先比脑子快了一步,就在裴萱萱差点就要将他握着茶盏的那只手抓住之时,忽而听到田渊柏重重咳了几声,像是很痛苦的样子。
“喂,你没事吧?”
裴萱萱承认自己还是心软了,也不顾自己有没有越界,便连忙坐到榻上,动作熟练地伸出手为他顺起了背。
“疼……”田渊柏的眼睛仍紧紧闭着,似乎不像是在跟她开玩笑。
毕竟,她确确实实看到了他的额间布上了层薄汗,若是他要骗她,倒也万不可能会演到此等逼真的地步。
就在裴萱萱刚要握上他手的一刻,田渊柏的手便脱力地松开,茶盏立即从半空摔下,发出破碎的声响,紧接着他的手一抖,直直下落,砸到了他身下的榻上。
“喂!你怎么回事?”
裴萱萱是百分百确定他不对劲了,慌乱中抬手用袖子胡乱替他擦去额上的汗水,又用手探了下他的额头,惊觉他的体温突然高了好多,就连他那张原本略白皙的脸,都开始微微泛起红来。
“大哥,你可是神仙啊,怎么还会发热啊?”没有时间去顾忌太多,裴萱萱知道,再任由他这么烧下去,用不了多久,这人便能热得就地自动火化了。
可她现在没了灵力,要抬是肯定抬不动他的,她初来乍到此处,又人生地不熟,也没见过田渊柏在这有什么小弟,她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才好。
正在一筹莫展之际,田渊柏却忽而在脑子混沌时触碰到了她略微冰凉的手,继而死死抓住,根本就不给裴萱萱抽出的机会。
“萱萱,好疼……”
迷迷糊糊间,他将裴萱萱的手拉至心口处,还不停将她的手朝伤口处按,但这样也只会起反效果。
他越拉,裴萱萱就越挣扎,挣扎间便不断刺激着他的伤口,让他的伤口被撕扯得越来越疼,体温也越来越高。
裴萱萱知道再这样由他任性下去是不行的,可为了安抚,也只好顺着他。
使出了吃奶的劲,裴萱萱好不容易才将他拉起,再缓缓拢入了自己的怀中。
不知怎的,也许是因为裴萱萱熟悉的气息让他感到安心,田渊柏瞬间不闹了,也不喊疼了,只默默闭着眼,像个乖巧的孩子伏在裴萱萱的肩头。
见他消停得那么快,裴萱萱误以为自己是被他骗了,就在她刚要发火之际,却猛地感受到肩头一热。
惊讶之余,裴萱萱有点不可置信地低下头去看,发现竟真的如自己所猜想的那般,是田渊柏的眼泪滴在了她的肩膀。
“萱萱,真的好疼。”
“我好痛苦……”
“伤口很疼,活得也很痛苦。”
田渊柏依旧没有睁开眼,但眼泪却像找到了容身之处,不断地从他的眼中流出,很快便打湿了裴萱萱的整个肩头。
但裴萱萱也只愣在原地,手足无措,心像是被人用木桩扎了成千上百遍,疼得她手脚发麻,失去了行动的能力。
也许是伤口着实让田渊柏坐立难安,他开始不断蜷缩着身子,企图将自己折起来。
见他越发地痛苦,裴萱萱的手忍不住抚上他的脸,为他拭去泪水。
忽然,田渊柏倚靠在她肩上的脑袋微微朝下,从他的鼻尖处滑落下了一颗格外晶莹的泪,而完全脱了力的他好像是晕了过去。
“啪嗒”的一声,泪珠狠狠砸在了两人紧握的手背上。
紧接着,又是“啪嗒”地一滴泪,两滴混在一起,汇聚成了汪小小的咸水潭。
只不过,这第二滴泪,是裴萱萱流下的。
身着黑金衣裙的女人
先前从齐桑徊那借的灵力还积攒有一些,裴萱萱本打算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才用,却也想不到,竟在她的体内还没捂热,就不得不用了去。
彼时,裴萱萱按着猜想将田渊柏送回了或许是他的房间,正坐在床边喘着粗气,明显是累的。
动用了灵力还这么吃力,她开始对自己的这副孱弱身子越发地感到失望。
床的不远处,正噼里啪啦烧着她刚燃起没多久的柴火,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对田渊柏的房间布局如此的熟门熟路,发愣间,一股冷风又从敞开的窗外吹进来,活生生把她给吹精神了。
在妖界中,夜晚随机会出现极寒的天气状态,但变幻莫测,并不固定于是哪一日会出现,不巧的是,她这倒霉蛋,今日便遇到了。
而她倒霉也倒霉在,她于来妖界前,压根没想到会在此逗留过久,外加备好的东西她都扔给齐桑徊收入了她的虚空囊里,可以说,裴萱萱现在真的什么都拿不出来。
包括一具温暖的身体。
裴萱萱缩在床尾,手不停来回搓着,她身上只有两件薄衣,根本承受不住极寒的攻击,柴火刚放下,还没开始产生足够多的热量,她甚至觉得自己都要撑不到那时了。
气温越来越低,虽然外面的天空还是明亮如白昼,但余光朝远处的漏刻瞧去,便得知已经是深夜了。
床上的田渊柏还紧闭着眼,仍是没有要转醒的样子,眼看温度逐渐到了一个她等凡人无法承受的时候,裴萱萱产生了想要逃走的心思。
反正田渊柏一届神仙,总不可能比她还先扛不住吧?这里又是他的地盘……
她这么想着,忽而有些心虚地向田渊柏渐渐靠近,最终在距离他两尺的位置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