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完了元忱你开始笑我了?在此处等小宰大人去向太宰大人请示完便是。”
“你还挺了解小宰大人的。”
“因为我去问了兼息大人啊。”
“冢宰大人吗?”
“兼息大人在父王任假王後便一直担任太宰,直到四年前冢宰请辞才被调任,因此除了从地方上调过来长朔大人,天官府的人大都非常熟悉。”
“果然是有捷径绝不会多费力气的臻业啊。”
“这听起来真不像赞美。”
“没说是赞美啊。”
果然,小宰不久便回来,带臻业与商织去认了官邸。
送走小宰,时间已经不早,臻业对商织说:“走,去春官府找元忱。”
臻业对长夏宫的熟悉程度远胜于商织,到达书库之前,她示意商织按照熟悉的方式向元忱打招呼。
元忱会心一笑:“声东击西?”
“没错。”
元忱听到接近的脚步声便知道是商织,他执笔的手不停,头也未擡:“听闻你今日与公主一同被派往天官府,和主上的公主相处如何?”元忱虽不若商织玩得开,但他在长夏宫中时间长,也有自己的人脉,因商织又十分在意此事,只是对方身份特殊,他不久前才打听到这次与商织同被派去春官府的另一位,便是徇王的掌上明珠留公主。
“很好,不能更好了!”清脆的少女声音自头顶传来,熟悉的感觉让元忱迅速擡头,险些撞到跪坐在桌案边缘的臻业。
臻业清脆的笑音不停:“元忱啊,你怎麽每次都上当?”
商织也走上前,对元忱一脸无辜地摊手:“这可不是我的注意,是公主殿下说要这麽跟你打招呼的,熟悉吗?”
不能更熟悉了。元忱有些无奈而愉悦地想。
擡头见少女朗若朝阳的笑容,元忱温然道:“欢迎回来。”
“错。”臻业笑道,“应是我欢迎你们,到我家来。”
商织道:“不错,公主殿下在东宫为我们设宴,给她自己洗尘。”
臻业一转身便跳下桌案:“走吧,元忱。”
元忱无奈地看着两人,迅速收好东西,跟臻业去了东宫。
这晚他们重温了大学时的意气,也终于第一次听臻业说起过去的事——臻业从前不爱说家里的事,而今他们终于能理解。
次日为沐休日,臻业带着他们逛了不少以他们的官位无法涉足之处,还在花园遇到了徇王和怀臻。
两人原本有些犹豫,臻业倒是极为大方地向父亲介绍了自己的同窗友人。徇王为人温润可亲,对臻业的朋友自是十分和蔼,徇麒虽是冷着脸,倒也没多说些什麽。
此後的二十五年,直到元忱被调去鸿州前,臻业丶商织和元忱如同在大学时一般,交情日笃。
元忱的学问千锤百炼,商织的意气沉淀丶愈发八面玲珑,而臻业与怀臻斗智斗勇,亦成一代名臣。
商织有些苦恼。
——他察觉到自己的一名好友对另一名好友竟起了君子之思。
——元忱你是认真的吗?
商织虽是绿柱子小少爷,但对元忱这种耿直的性格完全没办法,更无法理解。
商织想,臻业大约也是察觉到些的。他还知道,如果元忱开口,臻业一定会婉拒。
臻业果然婉拒了。
商织倒不担心这个,元忱是君子,一旦臻业拒绝,这事便也结束了。可惜,元忱向臻业告知心意的地方有些不合适。
那日泛王和延王在不远处,他们与臻业的交情不错,于是稍微玩笑起来。
元忱深觉因自己影响了臻业的声誉,于是自请去州府历练。
臻业为此十分愧疚。泛王和延王这对损友见面少有不打嘴仗的,因她与二人私交不错,故而开起玩笑来便少了分寸,只是元忱……
终究不同。
元忱离开後,只剩下臻业和商织。商织偶尔还会收到元忱的信,偶尔谈及臻业。但商织知道,臻业从未收到过鸿州的信。
这样过去了七年,而後臻业失踪了整整二十三年。
再归来时,她是徇王,他是太宰,而元忱即将从鸿州归来。
三人再次重聚于长夏宫。
然而,再非当年——这是一直留在长夏宫的商织的直觉。
到怀慈六十一年臻业退位,元忱辞官,商织的直觉终于应验。
原来昔年短短数载,赌书煎茶,已是韶华胜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