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山青将陈罪书送到御前,请皇帝定夺。
「这老匹夫,跟朕玩心眼儿。」谢昱对木良漪道,「表面上说事关重大,他不敢妄自下决定。实则是给朕下套,想藉此机会试一试朕的真心,看朕跟他们是不是一条道上的人。」
「先帝一味避战,让主战一派的官员在朝中大受打压。有前车之鉴,海相此举无可厚非。」木良漪道,「若你同先帝一个想法,那麽一个木嵩倒了,很快就会有另一个木嵩站起来,主战一派仍旧无法在朝堂上掌握话语权。」
「哼。」谢昱道,「要是朕没有如他的意呢?他要怎麽办?废了朕?」
「海相是读圣贤书出身的文人,不会做乱臣贼子,陛下不必担心。」
谢昱闻言冷笑道:「他不会做乱臣贼子,但……」
但你可熟练的很。
「木良漪。」他忽然唤道。
木良漪不解地看向他。
「咱们商量一个事吧。」
「何事?陛下请说。」
「你想办法换个皇帝吧。」
「!!!」喜云瞪大双眼,恨不得没长这双耳朵。
「陛下说什麽胡话。」
「朕没胡说,也没同你开玩笑。」谢昱认真地说,「朕实在不想当这个皇帝,你换个人吧,怎麽样?」
「反正谁当皇帝,对你来说都一样,只要听话就成。你找一个比朕更听话的不就行了。」
木良漪被她气笑了:「我如今是陛下的皇后,换个皇帝,陛下置我於何地?」
谢昱一怔,明显把这事给忘了。
「前朝的摺子我替你批,後宫的事有三姐姐管,你每日有大把时间放到你喜欢的书画上,皇帝做到你这般清闲的,除了昏君暴君,我还未曾在史书上见到过。」木良漪道,「这样的玩笑话,我希望是最後一回听见,希望陛下莫要再胡思乱想。」
喜云低着头,抱手直立,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哦,知道了。」谢昱也被木良漪这罕见的威势镇住了,「不说不就说,有什麽大不了的。」
「烦劳陛下亲笔御书,替先帝下一道罪己诏,昭告天下,还林帅清白。」
……
谢昱替先帝下罪己诏为林岳平反的消息传到涵江南岸时,林岳的遗孀及儿女也被人护送到了襄城。
听到下人的禀报时,林晴烟根本不敢相信——她原本正要启程去接人的。
「嫂嫂他们睡下了?」萧焱见林晴烟回房,起身去迎,牵住她的手问道。
「睡下了。」林晴烟道,「在外一年多,虽然都瘦了不少,但胜在精神都很好。亲眼见到他们,我这颗心才算是落回了肚子里。」
「那些护送他们过来的人,嫂嫂可说了是哪里来的?」消炎道,「看上去不像商人,倒像是游走江湖的侠士。」
林晴烟却摇头,道:「我问过了,但是嫂嫂说她也不知道。自她抵达发配地那日起,就有江湖人士暗中护着他们。嫂嫂起初还有所防备,後来时间久了,得知他们是真心相互且无所图谋,才彻底信任他们。」
「谁派他们去的?」
「嫂嫂说那些人说他们的主人就是救了飞云的人,但没有透露具体身份。」林晴烟道,「如今大哥得以平反,嫂嫂他们又来了襄城,相比不日飞云也要过来。届时我再问他,那位暗中救我全家的高人到底是谁。」
「对了,我还有件事跟你说。」林晴烟忽然想起来,「是父亲要给阿燚找夫婿的事。」
「阿燚不是说她不找吗?」萧焱皱眉,「父亲还让你物色?」
「不是我,是父亲亲自看的。」林晴烟道,「我也是接到了大嫂的信才知道。」
「这跟大嫂又有什麽关系?」
「父亲看中的人选,是大嫂娘家堂弟。」林晴烟道,「名字好像是……徐仁礼,对,是叫徐仁礼。他如今在大哥帐下做副将,大嫂给我写信,是觉得阿燚平日里愿意我亲近,想叫我帮忙从中牵线。」
「她也知道阿燚的脾气,若是像寻常人家那样直接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婚事恐怕不能成。」
「父亲真是乱点鸳鸯!」萧焱不悦道,「姓徐的那小子我见过,油嘴滑舌,惯会溜须拍马,根本不是良配。还做夫婿,我看叫他给阿燚提鞋都不配。」
林晴烟也很为此发愁:「但是父亲中意他,大哥和大嫂也有意促成这桩姻缘。」
「不行,我要去找阿燚,这事要尽早叫她知道。」萧焱决定道,「提前商量好对策,将这桩亲事回绝掉。」
「你也别愁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夜深了,睡吧。」
夫妻二人躺到床上,却一时都没有睡意。林晴烟道:「我看阿燚心中装的都是行军打仗,没有一点儿儿女私情。她是不是,不准备成亲了?」
「这事她都没同你说,我更不会知道了。」萧焱道,「她自幼便不太像女儿家,女子该学的一样不会,拳脚功夫跟行军策略反倒学的比我跟大哥还要快。父亲起初教她功夫只是为了让她防身,并没要准备带她上战场。」
「她十三岁那年,大哥因为大意被北真人围困。阿燚只带领十二名父亲派去保护她的亲兵,就敢夜潜敌军大营,一把火烧掉了他们的粮仓。火光冲天,前方的敌军以为是我方有大军来援,分出一部分兵马回援,大哥才有机会趁乱突围出去。爹带着援军赶到的时候,看到的是已经空了的营地,以及满地被烈火烧过的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