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甲铁衣以及萧焱夫妇都为萧重信这一大材小用安排感到不解以及气愤,只有萧燚平静地接受了她的新职位。
接着她便开始领着金甲铁衣和辎重营的官兵往来於涵江南岸的各个驻军大营,替他们输送物资。时间在日复一日的重复中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正熙元年的春三月。
「不知道是吧,我也不知道。」铁衣自问自答道,「从永安回来以後,将军就像变了一个人。」
说到这里,他自然想起永安城的故人。本该跟萧燚同仇敌忾恨得牙痒痒,然而扪心自问,铁衣却恨不起来。
那人虽然将他们耍的团团转,但从始至终,没有做过任何危害萧燚危害镇南王府的事。而且,他们将军最渴望的自由,也是那人给的。
最终,铁衣在心里为木良漪下定的评语便是——负心女!
她怎麽能……怎麽能那麽过分,居然欺骗他家将军的感情!
都道男子多薄性,她木良漪的所作所为,半点儿都不亚於那些见异思迁的负心汉,薄情郎!
听到铁衣提永安,金甲立即斜了他一眼,警告道:「莫要再提。」
铁衣理亏地点点头,小声辩解道:「将军离得远,听不见。」
……
清晨,怜娘着一身素服,穿过攘来熙往的早市,来到了永安府衙门前。在刚上值的衙役或好奇或疑问的目光中,用纤瘦的手臂执起粗重的鼓槌,敲响了鸣冤大鼓。
「咚,咚,咚……」低沉而厚重的鼓声很快引得行人驻足,府衙门口迅速聚集了一群百姓。
万头攒动之中,从轿子里钻出来的永安府尹都要在小厮的护送下扒开人群往前走。
被衙役接到里头时,府尹挤出了一头汗。
「堂下何人?」他站在怜娘身後,指着仍在专心擂鼓的她问道,「擂鼓为何?」
鼓声终於停下,怜娘丢掉鼓槌提裙跪在地上:「民女有冤,求大人替我伸冤!」
「先报上名来。」府尹此时才喘匀气,当着一众围观百姓的面,中气十足地说道,「再说有何冤情。」
「回大人,民女现在的身份是越州乐姬,姓仓,单名一个怜字,人多唤我怜娘。」
「怜娘?可是贾楼那个花魁?」
「是,就是她,我从前去贾楼时见过她!」
「她有什麽冤情?」
人群中有人识得怜娘,一石激起千层浪,於是认得的不认得的,全部七嘴八舌地开始议论起来。
「据我所知她的座上宾非富即贵,怎麽也要跑到这里来鸣冤?」
「……」
「肃静!」永安府尹见此情形,对怜娘道,「你随本官入内来。」
怜娘却不肯起身,而是掏出备好的状纸高举在头顶,用自己最大的声音喊道:「民女今日要状告当朝右相木嵩!」
「木嵩」二字音落,周遭静了一瞬。
永安府尹以为自己听错了。
「一告木嵩结党营私,在朝堂党同伐异,排除异己,在地方利用门下搜刮民脂民膏,大肆敛财。」
「二告木嵩无视法度,参与科举舞弊,卖官鬻爵。」
「三告木嵩不择手段陷害朝廷命官,我父李梦周乃前任户部尚书,因不慎撞破木嵩不可告人的秘密,木嵩便结同党羽一起罗织罪名,诬告我父贪污受贿,致我李家家破人亡!」
「四告木嵩卖国求荣,暗中……」
「住口!」回过神来的永安府尹险些惊厥过去,颤抖着手命手下衙役去阻止怜娘继续说,「给本官……堵住她的嘴!」
「民女有冤,大人为何不让我说?」怜娘看似柔弱,却一把甩开了前来抓他的衙役,大喊道,「四告木嵩卖国求荣,暗中勾结北真,里应外合,在朝弄权!」
「都愣着干什麽,还不快制住她!」
「民女所言句句属实!」怜娘手中状纸被夺,人也被三名衙役一起按在地上,「有案子就要审,大人这麽做,岂非此地无银?就不怕悠悠众口的评说?」
「且慢!」永安府尹扫视越聚越多的围观百姓,强自让自己冷静下来,命衙役放开怜娘。
怜娘发髻凌乱,面颊沾土,素色衣袍上还有衙役留下的脚印。她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不顾形象地在众人脚下爬行,终於找到了被一名衙役踩在脚底的状纸。
她重新举起状纸,高声道:「我乃已故前户部尚书李梦周之女李云令,当初家父就是无意中撞见木嵩与北真使者私下见面,收受贿赂。不久後便因子虚乌有的贪墨罪锒铛入狱,未经审问就因暴病死於狱中。」
「我父亲身体康健,绝不会突然病故。暴病而死,不过是行凶之人随意丢出来的一个藉口,实则我父亲是被他们活活折磨而死!」
「求大人替民女伸冤,求大人换我父亲清白!」怜娘一边磕头,一边痛哭道。
「且不论你今日所言有几分真假。」永安府尹早已趁怜娘继续陈述冤情时给一名衙役使了眼色,命他将这里的情况传去右相府,然後对怜娘道,「你可知按照大周律法,民告官,需先受杖刑?」
「你今日若要告,要先受二十刑杖,其後本官才能接你的状纸。」
「民女愿受!」怜娘道,「只要大人能替民女伸冤,即便是以命相抵,民女也绝无怨言。」
「好。」永安府尹道,「来人,备刑杖。」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