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皇后大为惊奇。贵妃木良清向来清高,内有皇帝宠爱外有能干的父兄,从前面对她这个皇后的时候,向来不假辞色。
就连躺在床上的泰和帝,也忍不住翻着眼珠子往二人身上瞟。
赵皇后怔愣片刻,才挤出一丝笑,伸手去接木良清奉来的茶盏:「贵妃客气了。」
她将茶盏接过来之後,木良清直起身,却站在原地没有动。
「贵妃这麽瞧着本宫作甚?」
「茶要趁热吃才好。」木良清道,「放凉了,茶味就散了。」
她一改往日爱答不理的清冷模样,忽然用和善的出奇的眼神望着赵皇后,看的赵皇后满身不自在。
她乾笑两声,在对方的注视下将碗捧起来,啜了两口。
「味道极好,没曾想贵妃还有这般手艺,真是深藏不露。」
「多谢皇后娘娘夸奖。」木良清又行了一礼,走到对面的椅上坐下。
「嫔妾曾听陛下说起过他与娘娘年少时期的事。」木良清主动开口道,「他说你们尚在幼年时候就已经定下婚约,自幼,一同长大……」
木良清就这麽话起了家常,说的还是赵皇后与泰和帝少年夫妻的故事。
赵皇后先是一头雾水,疑惑木良清怎麽突然转了性子?後来听着听着,竟被她的话带回了旧日,开始回忆起那些轻松又美好的少年时光。
那时他的丈夫还不是皇帝,只是谢氏皇族中诸多不起眼的旁支中的一人。他们自幼为伴,相敬如宾,过着平凡却和乐的生活。
皇后之位固然风光无限,但赵皇后偶然回想起从前的时光,也会忍不住问自己。如果当初萧重信没有将她的丈夫推上帝位,现在的她会不会过着更开心的日子?
自从成为皇后之後,已经很多年没有人听她倾诉了。赵皇后如今坐在这里,一时间竟忽略了对面人的身份,颇为真心地同她诉说起来。
「我同陛下成亲那年,我十六岁,他十七岁。陛下双亲早早故去,婚礼是由我家与镇南王共同操办起来的。」说着说着,赵皇后感觉自己慢慢被困意席卷,眼皮越来越重,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
「我这是……怎麽……」
赵皇后毫无预兆地晕了过去。
「娘娘!」岑嬷嬷大惊,「娘娘,您这是怎麽了?」
「岑嬷嬷莫慌张。」木良清将手里的茶碗放回盏上,从容道,「皇后娘娘应该是连日来为照顾陛下,消耗太过,所以才支持不住昏了过去。」
「来人。」
立即有数名内侍低头跑进垂拱殿。
「将皇后娘娘送回寝宫,好生歇息。」木良清道,「莫要让他人打搅。」
「是。」内侍们应过,便去搀扶赵皇后。
岑嬷嬷察觉不对,挡在赵皇后身前不让人靠近:「你们要做什麽?皇后娘娘贵体,岂容你们放肆!」
围上前的内侍望了眼木良清,得到指示後有两人上前架开岑嬷嬷,剩下的人去扶赵皇后。
「你们都是死的吗?」岑嬷嬷大叫着,让赵皇后宫里的其他人上前阻拦,「还不快拦住!」
「岑嬷嬷,听我一句劝,咱们平和些将事情办了,总好过动粗。」木良清道,「脸面是小,性命,为大呀。」
「你……你到底想干什麽?」岑嬷嬷看了眼躺在床上快要把眼珠子瞪出来的泰和帝,再转向木良清时面上的气愤迅速被惊恐替代,「你要谋逆?!」
木良清摆手,押着岑嬷嬷的内侍一个手刀,利落地将人劈晕了过去。
赵皇后宫中的人见此情景顿时大乱,有的缩在一旁不敢动,有的竟趁人不注意逃出了内殿向外跑去。
奈何刚迈出垂拱殿的大门,两柄又凉又重的钢刀就压在了他的脖子上。
「啊!别杀我,别杀我……」内侍吓得软在地上。
此时里头的人架着赵皇后出来了,王嬷嬷跟在一侧,对殿前司禁军道:「辛苦各位大人,护送皇后娘娘回宫。」
一阵寒风袭来,摇晃着内侍们手里的灯笼,连人一起也被吹得不停颤抖。
目送着内侍将赵皇后送上銮驾,殿前司禁军护送着銮驾平缓前行,王嬷嬷才转身回内殿。
木良清正坐在床沿,用帕子替泰和帝擦拭眼泪。
喜云跪伏在殿中,一语不发。
「喜云公公,可考虑清楚了?」
「回贵妃娘娘,奴婢……奴婢愚笨,不知道娘娘叫奴婢考虑什麽?」喜云此时心中万分後悔。
从许久之前,他就将宝押在了谢昱身上,因为不论怎麽看端王谢昱都是大周储君的最佳人选。
可是万万没料到,居然会中途杀出一个木贵妃。她身为女流,竟然有这麽大的胆子,敢串通禁军挟持皇后。
喜云不停在心中思考,木良清的最终目的到底是什麽?是要扶持旁的宗室上位?还是……他们木家要自己称帝!
他被自己的猜测吓出了一身冷汗。
「良禽择木而栖的道理,喜云公公应该深谙才对。」木良清将帕子折好放在床上,雍容地转身,「上次逆王发动兵变时,本宫就看出来公公是个聪明人。」
「奴婢不敢当。」喜云再次把头磕到地上。
「你幼时随父母一同逃荒来到南面,走到永安城外的时候碰见了劫匪,父母皆死於劫匪手中。而你,却侥幸逃过一劫,并且被一个路过的书生救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