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统统贬官,给朕滚出永安城!」
「我等乃陛下臣子,生杀予夺全在陛下。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臣等愿受。然天下万民,悠悠众口,是堵不住的。後嗣当立,太子当择,事关民生社稷,望陛下三思而後行。」
此言一出,满庭哗然。
众朝臣纷纷看向跪在大殿中央的齐安美:他这是不要命了吗?
齐老太傅深耕朝堂多年,历经两朝,一身傲骨,却绝非莽撞之辈,如今这是怎麽了?
「齐安美!」这话果真惹怒了泰和帝,他直接从龙椅上下来,大步踱到齐安美阶下,抬脚便向齐安美踹去。
如此惊变是众人都没有预料到的,谁会想到堂堂天子会在朝堂上对老臣拳脚相加。齐辙想要去拦,却被靠後的位置耽误了时间。
「陛下三思!」就在他以为那一脚一定会落到祖父身上时,忽有一个影子扑到了齐安美身上,用自己的背接了泰和帝那一脚。
两人一同被泰和帝踹到在地,谢昱只能用自己的手尽量护住齐安美。倒地之後顾不上疼,立刻又翻身起来跪地请罪。
「齐太傅虽言语无忌冲撞陛下,但绝非有心之举。且太傅是朝中老臣,身为御史,本有劝谏君主左右言路之责,还望陛下怜其一心为国,宽宥其言辞不当之罪。」木嵩出面求情道。
「太傅年迈,一时糊涂言语无状,还望陛下恕罪。」海山青道,「虽言语有错,但劝谏无错。陛下,为朝局计,为国家计,为百姓计,尽快择定太子人选都是重中之重。」
「好好好,一个个,都来逼朕,都想要替朕做主。」泰和帝指着众人道,「那朕的皇位乾脆让给你们好了。谁想坐,站出来。」
「臣等惶恐!」
……
「一天之内,五位御史遭贬,御史大夫卸职,自大周建国以来,是闻所未闻之事。」
「朝堂之上闹成这个样子,也是前所未闻。这与市井有何分别,简直荒谬!」
「唉!」
下朝路上,百官结伴步出宫门,纷纷在议论早朝之上发生的事,其中一台丶谏两院的官员最为愤慨。
瞧见齐辙扶着齐安美走出来,众人纷纷涌上前,说着劝慰之语,一直将齐安美送上马车。
齐辙一一谢过众人,随後与祖父登上了同一辆马车。
「方才在大殿之上,端王实在不该出面替我挡下那一脚。」齐安美道,「此时陛下定然会误以为我们两家私下有来往,怀疑端王暗中结交朝臣。」
「他也是……救人心切。」齐辙道,「陛下怒极,那一脚不轻,若是落在祖父身上,後果不堪设想。」
「陛下……唉!」齐安美面露失望之色。
他不知道是骤然受伤让泰和帝性情大变,还是这就是他的本来面貌。今日朝堂之上,当真不是一个为君者该有的模样。
「听闻月前端王曾在宫中罚跪,可是真的?」齐安美问齐辙。
齐辙点头,道:「是真的。官家传他入宫对弈,言输者要受罚,输一局便罚跪一个时辰。他连输六局,便在垂拱殿外跪了一夜。」
「这……」齐安美不敢置信,怒道,「荒谬!」
他难以想像,如此幼稚又愚蠢的手段,居然是一个皇帝的手笔。还有今天朝会上那一脚,他也不敢相信那会是一个皇帝当着文武百官对一名言官做出来的事情,简直有疯癫之态!
「如今官家无子已成不可改变之事实,太子一定要立,不是端王也会是别的宗室,他为何要如此?」
齐辙也想不通。他甚至不禁怀疑,泰和帝是不是真的疯了?
……
「自缢?」
泰和帝听闻赵才人身死的原因时,先是怔了片刻,随即露出一个怪异的笑:「你告诉朕,朕的妃子,在自己的宫里自杀了?」
赵皇后看着他的神情,後脊忽然生出一股寒意,因猜不透泰和帝的心思而不敢随意接话。
「看来当朕的妃子,还委屈她了。」
「啪!」泰和帝说话时面上还未见波澜,话落後忽然抄起手边的茶盏,猛地摔向地面。
这茶盏正好碎在木贵妃脚下,她本能地向後撤身体,却还是没能躲过飞起的碎片。脖颈一痛,伸手去摸时摸到了血迹。
王嬷嬷吓得不轻,忙上前查看。
泰和帝注意到木贵妃受碎片所伤之後,怒意稍减,沉声道:「贵妃先回宫吧,传太医看看伤。」
木贵妃起身行礼,用帕子捂着脖子退了出去。
赵皇后见泰和帝对木贵妃居然冷淡至此,心中不禁有些喜悦。可是面对这样的泰和帝,她的惧怕也是真的。
「来人,将赵才人的尸体送回赵家。她宫中自戕,属大不敬。夺其父兄官职,贬为庶人,连同妻女亲眷,全部黥刺流放。」
第65章婚姻
「端王那日在朝堂上替祖父挡了一脚,当天就被传召进宫,又在垂拱殿外跪了一整夜,第二天出来就病倒了。」
齐辙重重地将茶碗放下,里头的茶水飞溅出来,有几滴落在他的袖口,染污了素色的衣衫。
木良江瞅了一眼,道:「你近来的火气愈发大了。」
「不是我火气大,而是事实太过荒唐。」齐辙道,「太子当立不立,大肆打压言官,当众羞辱亲王,这是一个仁君圣主该有的模样?」
「还有宫中的赵才人,突然自缢,紧接着其父兄就被无故罢官,族中亲人皆遭流放。除此之外,近日又责令礼部在天下各州挑选女子充盈後宫。这一件接一件的事,搅得朝中人心惶惶。乐时,你来评说,这可是盛世之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