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濯回头看,只见阿尘瞪圆了眼,嘴微张着,剧烈的喘气中还掺杂这些许模糊的低吼:“不许拿我换,这不能够的——杀你!”
“我说兄弟,你瞧这模样,”顾爷把钉在阿尘身上的眼移开,轻蔑的哼笑一声,走到地上趴着的人身旁一把拽住这人头发让她露出了脸:“清丽又标志,比你背上的差不了多少,不如咱们一起换着来,腻味了就换,如此才尽兴了不是?”
话音未落,周遭便响起一阵哗然,那被攥着头发的女人也仿佛受不了了似的竭力哀吼一声,随后便听不见声响了。
顾爷以为她认命了,便也没再管,手一抛,女人便重重落在地上,他往前走了几步,与予濯的距离不过两三个拳头:“你背上这个,长得不知如何,可单瞧这一对眸子,和那勾人的招儿,就可劲儿的让我心痒,别不是哪个勾栏里买来的吧?那岂不是更好?”
说着说着,他声音越来越低,腔调因极度兴奋上扬,嘴角裂出个堪称可怕的弧度,在背着光的脸上吓人的要命。
予濯站在原地,敛眉不语,任谁看了都是一副在沉吟的模样。
也是,这样的诱惑,哪个男人会拒绝,又拒绝得了?顾爷都笑出了声,但他没催,只等他一声答应。
到这一刻,阿尘已经闹着要下去了,阿尘怕极了,那人看他的眼神他太熟悉了,他真的怕极了,他舍不得杀阿予,只想要走,可可是,阿予怎么办呢?他走了阿予怎么办。
一想到这儿,阿尘眼中闪过几丝犹豫。阿予不说话,他要把自己给恶人,阿予也坏,作为惩罚,他要下去往后跑几步再回来带着阿予一起跑。
想通后,阿尘离地的双脚就开始不断乱踢,两手握拳不断捶打着予濯的背脊,嘴里喊着:“放下我,我要走了我要走了!”
但他没打几下,就听见一声低低沉沉的轻笑声,阿尘动作一顿,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见予濯转过头来,眼角眉梢都带着笑:“不是说把你送了就杀了我吗?这会儿怎的又要跑了?”
阿尘被他搞迷糊了,完全不知道予濯要干什么,他觉得自己的脑子一团浆糊,晕晕的让他有点气恼,闻言便恶狠狠的龇牙威胁:“你以为、我没杀过人吗?你的大还不能杀!”
……什么大?
没等予濯思考出阿尘话里的深意,面前就传来一声不耐烦的催促:“我说兄弟,你这是何意?我可是在等着呢?!”
顾爷实在等不及了,更何况这两人还在他面前打闹,怎么瞧着势头都有些不对劲。
与阿尘的耳语被打断,予濯正过头,面无表情的垂眸睨了眼顾爷,兀的冲他笑了一下,然后——“砰——!”
予濯施施然收回踢出去的长腿,清清淡淡的回了句:“我觉得不行。”
这里落后又偏僻,寻人定然艰难,他住的春雨村又与这镇子离得远,揍了人糊弄一二不被抓还是可以的,所以可以打。
这一变故着实惊着了在场所有人,待到予濯上去又补了一脚将人踹昏了,跟在顾爷身侧的那群打手才回过神,一边吼叫着“替爷报仇”一边冲向予濯,却又在眨眼之间被予濯撂倒在地,一时间,地上横七竖八的躺了不少人,被予濯撩一眼,还吓得直哆嗦,哭爹喊娘的,特别是那个卖妻男。
背上传来一声“哇”,予濯笑了下,逗着阿尘说:“现在可还要杀我?”
阿尘听到这话立刻把脸埋到予濯颈窝,之后怎么问都不说话了。
打不过,他杀不死……
予濯也没一定要让人回答,自己取了乐,又在众人没回神之前快步背着阿尘走了,但没走几步,身后突然传来呼叫
“哎呀呀!!死人啦!死人啦!”
不用猜也知道,应该是那个被看尽了的没了活路的女人。
在末世,什么手段都可以使,什么方法也都可以用,只要活了下去,那一切都将会被披上神圣的光辉。可她没活下去啊,那个孩子恐怕也活不下去了,害了条命,刚才应该多踹几脚的,予濯淡淡的想着。
医馆就在拐角处,一拐弯,街那边的事就模糊的听不清了,脚踏进去就有小药童迎上来招呼,他一见着阿尘满是鲜血的手,头上一根朝天辫都颤了颤,连忙转身扯着嗓子叫:“师傅师傅,快过来呀,见血了!”
小地方哪来那么多大事,一听见血了原本匆匆往这边赶的人也不悠悠了,拄着拐杖直往这边冲,给阿尘看了才放下心来。
“无碍无碍,手刮木头上去了,流着刺在里面,口子又大,稍一用劲就扯开流血,怪哄人的,就你身子骨硬朗不成?——杰儿,去打盆温水来给他洗洗。”
予濯在旁边听,随手抹了抹脖子,再张开时就瞧见一手灰,他顿了几秒,抬眼又瞧了门外,思绪在心底打了个转便开口:“老师傅,我也跟去洗洗。”
洗手而已,没什么不能的,老医朗点点头。
再回来时,不仅杰儿手里端了个木盆,已经把脖子手洗净的予濯手里也端了个木盆。
予濯本想把阿尘脸也给洗洗,这样既干净外头那些人再找上来也不至于认出他,但一拿布去擦阿尘脸,阿尘就呃呃呃的乱躲,这模样倒与那大白鹅挺像的。
不让擦就不擦,予濯抱臂站在旁边静静等着,等老医郎给阿尘挑刺,上药。
“行了,把这药粉拿回去再敷敷,平日注意着点,结痂了就没事了。”老医郎把黄色小包递给予濯,看样子已经把予濯当成阿尘的身边人了。
予濯点点头,问了价钱,付了也就带着阿尘走了。
杰儿在门口送客,看了好一会儿才方才想起来似的转头叫道:“师傅,那不是镇子边口的那家小寡夫嘛!”
他们这儿在镇里深处,什么趣事平时听一嘴不会认真,全当饭后闲谈,但这小寡夫的事情太大了,整个镇子都知道,就连他都跑过去看了一眼,也因为只看了一眼,才刚刚想起来刚刚那小夫郎是小寡夫。
从医馆出来后,予濯没再回头,打算从前面走绕个圈,那里有条小食街,太阳正高高挂在头顶,已经晌午了,再赶回去定是赶不上金大哥家的晌饭,正好到那边吃完再走,还能躲着人。
予濯刚要迈步,眼角往旁边一瞥,就看见也要跟上来的阿尘,他拿出那包药,试图和他讲理:“手用这个涂,现在你回家。”
手既医完了,那也就没什么事了,他的那点子善心不多。
阿尘的脸一下子就垮了下来,他目光幽沉的看着予濯:“又搂又抱,你不、认账了?”
予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