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绝对想不到,"少年眼睛亮得出奇,"将军小时候会蹲在灶台边帮厨,还会用木棍当剑比划"他模仿着孩童挥剑的模样,袖口带起一阵微风。
雀翎的唇角微微扬起,却始终没有出声。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人——看他眉飞色舞的样子,看他提到某个名字时眼底漾起的柔光。
李当归讲到兴处,忽然现雀翎异常安静,他不解的问:"你怎么不说话?"
"在听。"雀翎的指尖拂过骨笛上的孔洞,吹出一缕似有若无的气音,"你继续说。"
她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少年的脸庞,仿佛在透过此刻的光景,凝视某个遥远的未来。
夜露悄悄凝结在石桌上,将两人的倒影模糊成一片。
李当归注意到雀翎的异常——那双总是含着锐利的灰白眸子,此刻竟有些涣散,骨笛在指尖转动的节奏也比平日慢了几分。
"再说下去,"李当归笑着摇头,"将军怕是要骂我多嘴了。"
夜风在两人之间打了个旋儿,卷走最后一点话尾。
沉默像一滴墨,在石桌上慢慢晕开。
李当归看着雀翎被灯笼映红的侧脸,那里没有往日的锋芒,反倒透着一丝他从未见过的落寞。
"你今天"李当归斟酌着开口,"都忙了些什么?"
雀翎的指尖顿在骨笛的第七个孔洞上:"没什么。"她的声音比平时低哑,"帮灵芝晒药,替朱砂穿针。"
短短几个字后,空气再次凝固。
"是不是"李当归突然倾身,"有人惹你不痛快了?"
他手指在石桌上叩出轻响,"告诉我,明天定要找那人好好说道说道——"
"呵。"
雀翎突然笑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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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笑容让她整张脸都亮了起来。
她伸手弹了下李当归的额头,力道很轻,却震得他间最后一点花粉簌簌落下。
"省省吧,"她站起身,骨笛在腰间晃出半道弧光,"谁能惹我?"
雀翎的背影消失在回廊转角,羊皮靴踩过木地板的声响渐渐远去。
李当归望着她离去时扬起的衣角——那上面还沾着白日晒药时留下的淡黄色花粉,在灯笼下泛着微光。
"早些歇息。"她的叮嘱还悬在夜风里,"明日大会"余音却已散尽。
李当归独自站在院中。
石桌上的茶盏映着破碎的月光,像极了大姐从前用的那面铜镜。
他忽然想起儿时跟在李灵芝身后的日子——
那时大姐的裙摆总是扫过药柜最下层的抽屉,他就像个小尾巴似的,踮着脚去够那些晒干的草药。
二姐朱砂会在捣药时偷偷塞给他一块桂花糖。
日子简单得像百草堂檐角的风铃,每日只是叮咚作响,从无复杂音调。
他总听人们念叨说生活如泥潭。
苦难是浑浊的泥水,幸福不过是浮在水面的几片落叶。
可他却不怕深陷泥潭,只怕自己这双沾满泥泞的手,会弄脏那些想要拉住他的人。
……
"生活怎么这么艰难啊!"
波涛汹涌的南海之上,年轻水手的哀嚎刚出口,就被滔天巨浪撕成碎片。
死亡挽歌号在墨黑色的海面上剧烈颠簸,甲板倾斜得几乎要垂直立起。
拴在桅杆上的缆绳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仿佛下一秒就会崩断。
无亚娜单手抓着湿滑的护栏,被海水浸透的劲装紧贴在身上,勾勒出惊心动魄的曲线。
她抹了把脸上的盐渍,朝那个瘫软在角落的年轻人啐了一口:"真是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