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烧些热水。"宁芙把铜盆递给伙计,声音沙哑得不像话。
阿萝注意到这位女侠的指甲缝里都是血痂——想必是给那位李公子处理伤口时留下的。
大堂角落里,展寻飞的情况更糟。
老郎中剪开他染血的黑衣时,小苗"啊"地捂住嘴——三道爪痕从锁骨划到腰腹,伤口边缘泛着诡异的青紫色。
"有毒"老郎中额头冒汗,转头喊:"有没有会解毒的?"
雀翎正帮铃儿调理内息,闻言头也不抬:"阿兰,把我包袱里的蓝布包拿来。"
阿兰飞奔上楼,片刻后捧来几株晒干的草药。
雀翎碾碎药草敷在展寻飞伤口上,青烟冒起时刀客闷哼一声,冷汗瞬间浸透衣衫。
"忍着。"雀翎声音冰冷,手上力道却放轻了,"这毒再拖半个时辰,你就该去见阎王了。"
铃儿摇摇晃晃站起来,散乱长垂在展寻飞染血的胸膛上:"我来分担"她指尖泛起水光,毒素竟顺着水汽流向自己手臂。
"你疯了?"雀翎一把拽开她,"内伤未愈还敢引毒?"
楼上又传来咳嗽声。
宁芙的身影出现在楼梯口,这次她直接拎着茶壶下来:"金疮药。"
风二娘忙不迭递上药瓶。
长夜将尽,客栈里的血腥味渐渐被药香覆盖。
二娃子趴在柳春生榻边睡着,小手还攥着他的衣角;
阿兰和小苗轮流给众人换额上的冷帕子;
风二娘在后厨熬着第三锅药粥。
当东方泛起鱼肚白时,不知是谁先现——那位冷若冰霜的宁女侠,靠在李当归房门外的墙上睡着了,手里还握着半块沾血的布巾。
晨光透过窗棂洒进来时,来福客栈内一片静谧。
大堂里横七竖八躺着熟睡的人们:风二娘趴在柜台上,手里还攥着抹布;
柳老爷歪在太师椅里,鼾声如雷;
几个柳家的伙计直接睡在了地上,有的枕着板凳,有的抱着桌腿。
客栈门外,"歇业"的木牌在晨风中轻轻摇晃。
后院的井台上,阿兰正蹑手蹑脚地打水,生怕惊醒众人。
她提着水桶经过柴房时,看见小苗蹲在灶台前,小心翼翼地扇着药炉的火。
"二娃子刚睡着。"小苗压低声音说,"那孩子守了柳公子一整夜。"
阿兰点点头,目光扫过二楼紧闭的房门:"那位李恩公"
"嘘——"小苗突然竖起手指。
二楼走廊上,宁芙正倚着墙浅眠。
她抱剑而坐,头微微低垂,凌乱的丝遮住了眼下的青黑。
身侧房门虚掩着,隐约能听见里面雀翎换药时布料摩擦的窸窣声。
忽然,宁芙猛地睁眼——楼下传来极轻的脚步声。
展寻飞扶着楼梯慢慢走下来,黑衣下的绷带还渗着血。
他看见灶台边的两个姑娘,微微颔:"劳烦给楼上送些热水"
话音未落,他身子一晃。
阿兰赶紧上前扶住,却被刀客轻轻推开:"不必我"
"躺回去!"小苗突然板起脸,声音虽轻却不容反驳,"伤口裂了还得重新包扎!"
展寻飞怔了怔,竟真的转身往回走。
刚迈两步,就听见楼上"吱呀"一声——
雀翎站在走廊阴影里,灰眸冷冷俯视着他:"想死可以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