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翎也有样学样地弯腰,灰白长垂落遮住了她抽搐的嘴角。
"俱卢族的丫头不必多礼。"玉罗城主摆摆手,声音温和得不像一城之主,"咱们也算老相识了。"他在说"老相识"三个字时,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李当归。
"擅闯城主府,实在"李当归的道歉被花生大士的笑声打断。
"无妨无妨!"老人拍着肚皮,震得腰间玉佩叮当乱响,"那截柳枝本就是老夫挂的。"
他眨眨眼,"白泽没教过你?柳枝挂门环,就是请君入瓮的意思。"
李当归顿时涨红了脸——原来他们早被算计了!
玉罗城主在太师椅上坐下,从袖中掏出来福客栈同款的粗瓷茶碗:"所以,二位冒险前来,所为何事?"
"我"李当归攥紧衣角,终于问出憋了一路的问题,"之前在来福客栈,您说我是故人之子"
房间突然安静得可怕。
花生大士收起笑容,肥短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玉佩。
玉罗城主放下茶碗,碗底与桌面相触出清脆的"叮"——
"就为这个?"城主突然笑了,眼角的皱纹舒展开来,"那你现在可以回去了。"
"可是——"
"不到时候。"花生大士接过话头,胖脸上罕见地露出严肃神色,"有些事,知道得太早反而是祸。"
窗外的树影突然剧烈摇晃,仿佛在附和老人的话。
雀翎敏锐地注意到,玉罗城主的指尖在桌面悄悄画了个符号——正是俱卢族表示"禁言"的古老符文。
夕阳西沉,将白虎城西城的石板路染成橘红色。
李当归和雀翎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两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在街角处交叠在一起。
"至少我们没被治罪,算走运了。"雀翎踢开脚边的一颗小石子,灰白的瞳孔在暮光中泛着金色涟漪,"那个胖老头看起来挺好说话的。"
李当归勉强扯了扯嘴角。
他脑海中不断回放着书房里的画面——玉罗城主意味深长的眼神,花生大士罕见的严肃表情,还有墙上那幅美人图
每一个细节都像根刺,轻轻扎在心头。
"我爹"他突然停下脚步,"就是个普通的药铺掌柜啊。"
街边酒肆的灯笼恰好在这时亮起,暖黄的光映在李当归困惑的脸上。
他掰着手指细数记忆中的父亲:总是佝偻着背碾药,手上永远带着艾草味,最奢侈的享受不过是雨天温一壶黄酒
雀翎的焚霜蛾饰微微亮。
她突然伸手拽了拽李当归的耳朵:"笨蛋,我师父还是卖羊毛毯的呢。"
见李当归不解,她轻哼一声,"俱卢族三十六子里,有七个曾经是牧羊人。"
远处传来百草堂熟悉的捣药声,隐约还能听见李朱砂哼着跑调的小曲。
李当归深吸一口气,空气中飘来当归炖鸡的香气——大姐肯定又往汤里多加了枸杞。
"你说得对。"他忽然笑了,眉间的郁结舒展开来,"该知道的时候自然会知道。"
雀翎满意地点点头,正要说什么,忽然街角冲出几个衣衫凌乱的孩童。
他们赤着脚在石板路上狂奔,稚嫩的声音因为惊恐而变得尖利:
"南海出事了!"
"第三艘大船残骸漂回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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