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张妈妈就给她的好朋友通了电话,让我先以旅游的身份出国,读书的事他们再慢慢张罗。
事情办的是出乎意料的快,几乎是分分钟,就给我买好了机票,先去的是个落地签的国家,风景宜人,就在海边。
事情办妥后,张妈妈的眼圈有点泛红,可我当作没看见。
“妈,我出国的事,你就先不用跟我哥说了,说了他肯定不同意。他就见不得我高兴,从小就欺负我,我这回可脱离他的魔掌了!”我一边笑着,一边插了块甜瓜塞进嘴里,一边吃一边说,嘴里黏黏糊糊的,可是话也说的明明白白。我得让她放心。我不想让她难过。
“好,我不跟他说。”张妈妈眨了眨眼睛,“我不会告诉他的。”
“等到了那边,你自己照顾好自己,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别压着自己。”
“那当然了,我,你还不放心吗?怎么能亏待我自己呢?”
“等我学成归来,咱家的公司还有我的份吗?”
“当然有,怎么能没有?我跟你爸爸都商量好了,你们一人一半。”
“哎呦,我的妈呀,你对我可真好!”
我高兴地抱住了张妈妈,用手拍了拍她微微抖动的肩膀,“您放心,等我回来,我哥也结婚了,说不定到时候我也给你带回来个外国媳妇!”
“臭小子!”
张妈妈狠狠地在我后背上拍了一巴掌,声音虽然响,可是一点儿也不疼。
“你二老好好保重身体,等我回来啊。”
我笑着说着永远不可能实现的谎言。
我虽然只是怀疑,但是已经肯定了六七分,张妈妈应该是知道我和张逸斐的事了。昨天晚上,张逸斐是在我房间的,他色胆包天,夜里也不走,非要抱着我睡。我原以为他天不亮就会回自己的房间,可看张妈妈的样子,她应该是察觉到了点什么。又或者是,张逸斐故意让她察觉到了什么。
我想起张逸斐说过的话,再长的时间,他们也不可能答应。张逸斐这个龟孙,这是要破釜沉舟了啊。
我有些无奈地抓了抓头发,趴在桌子上,盯着窗户朝外看。
其实,这样也挺好。我终于能去逍遥快活了,张逸斐再也看不住我了。等他找到我的时候,我应该已经离开这本书了。
说到底,我就是个炮灰男配,戏份早就没了,也该下工了。
蓦地,心里突然有点发涩,就跟啃了一口生柿子一样,看着红彤彤的,十分诱人,可是入口是又涩又硬,难吃的要死。
我有些惊讶地捂住了自己的心口,有些吃不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别人说,我是一个不正常的人。
小时候,小兔子死去的时候,小朋友们都围在一起哭泣,我却思考是烤着吃还是卤着吃好。小朋友哭泣的时候,我觉得能用棒子把他打晕才是止住哭泣的最快办法。可大家都觉得十分可怕。
这个孩子是个怪胎。他们都这么偷偷地说。
凡是用情感可以表达的地方,我通通不会。喜爱,讨厌,依恋,憎恶,这些对我来说,这是一个个普通的名词。
快穿是我目前唯一可以学习情感的地方。我必须按照书本人物的设定表演哭泣,难过,快乐,爱恋,憎恶。久而久之,我学会了在应该难过的时候和别人一样哭泣,应该开心的时候咧嘴微笑,面对心爱之人表达爱慕。他们说,这才是一个正常人。
而我,正在学习如何成为一个正常人。
我已经记不清自己到底穿越了多少本书,做过多少个可有可无的炮灰。从没有台词,到有独立的剧情。我学习的情绪越来越多,也越来越熟练。哭泣,微笑,兴奋,激动,我信手拈来,嘴角的弧度也是最完美的模仿。可我,还是不会真正的微笑。因为,这些情感不是存在于我的内心,而是附于我的表皮。
我还不是一个正常人。
可是,此时此刻,我的心像是吃了一口生柿子一样的开始发涩,它从里到外,慢慢渗出,像是茎叶的汁液,果实的汁水,来源于我的体内,扩散到全身。
这是我第一次真正感受到的情感。既不是憎恶,也不是愤怒,我把它命名为“涩柿子”。
它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