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宥仪??”
“??”姜宥仪边莫名其妙地回头,边啼笑皆非地心想:夭寿了,她坐在教堂里,竟然十分诡异地能幻听到池浪在后面喊自己。
——然后心里的腹诽也倏然停住了。
因为她真的看见了池浪站在不远处的教堂过道上,也用一脸仿佛见鬼的表情正看向自己。
姜宥仪:“…………”
她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池浪大步流星地几步走到了她面前,两人四目相对,都在彼此那愕然的眼神里发出了真诚的疑问:“——你为什么在这里??”
“我妈信教,她生前很爱来这个老教堂。”
在距离加厂街两站地的城市公园里,池浪和姜宥仪坐在大榕树下的长椅上,率先回答了她的问题,“小时候她带我来过两次,所以我还记得。”
姜宥仪理解地点点头,“那你刚才去那里,是想为叔叔阿姨祈祷?”
“不,”池浪看着眼前斑驳的树影和更远处茂盛葱郁的草毯,“只是心里乱,想找个地方静静,不知道怎么走着走着就走进了那里。”
姜宥仪很会说话,很善解人意地开导他:“那一定是阿姨担心你,所以才指引着你去到曾经有她的气息的地方,试图以此让你感受到一些平静和安慰。”
“那你把我拽走了算怎么回事?”池浪一听就笑了,挑着眉揶揄地看向姜宥仪,“我妈这下要记住你了。”
“……”姜宥仪要笑不笑地看着他,善解人意的目光逐渐转变成了要刀了身边男人的眼神,“我在好心开导你,你能不能心里有点数?”
池浪觉得自己也是好像得了什么怪病,竟然莫名其妙地越来越喜欢看姜宥仪变脸,“在教堂这种‘曾经有我妈妈气息的地方’,不是更能开导我?”
他故意逗姜宥仪,但说到这里,却又转了话锋,“你好像跟那个神父很熟?可是我刚过去,你就借口跟他告辞了,还要拉着我一起出来,是不想让我跟神父有过多的交流——”做刑警的职业病让他对此本能地产生推测,“为什么?你怕说多了,他一不小心要把你跟他谈论的某些事泄露出来?”
姜宥仪戴面具的速度甚至不需要一秒,眨眼间她复又笑起来,温吞的语气里是恰到好处的几分无助和无奈,“池警官这就说笑了,我哪有那么多秘密要守?只是最近心中有困惑,所以请教神父几句而已。”
“是吗?”池浪并不拆穿她,只是正中下怀似的接着说道:“但是我刚才还有话没说完啊?”
姜宥仪心里已经把他大卸八块了,脸上却做出了一个充满耐心的、愿闻其详的表情。
“我想说,不过就算如此,你也可以放心,加厂街那个教堂的神父历来嘴严得撬棍都撬不开。”
池浪看得想笑,但好歹还记着不能太掉功德,勉强把表情和语气都维持在一个心照不宣又等着看戏的微妙平衡上,跟姜宥仪说了实话:“他们好像跟他们信奉的宗教签过什么契约还是宣誓什么的,总之,他们不会将他们在教堂里听到的人和事说给第二个人听——尤其是今天这个老头儿。我们早前办一个案子,曾经有请本该成为证人的他去做笔录,但我们整个办公室的人连番努力攻略了很久,他从始至终一个字都没说过。”
……好一招请君入瓮。
姜宥仪藏在四指之下的拇指用力抠了抠掌心,气得几乎要给池浪鼓掌了。
事已至此,姜宥仪收起了无害的态度,皮笑肉不笑地看向池浪,意味深长地挑眉道:“是吗?那可真是太好了。”
她这个样子,又气又倔又无可奈何,但这些看在池浪眼里,却莫名其妙地都化成了可爱。
池浪看着她,心想:怎么能这么可爱呢?像只气炸毛的小狐狸。
他甚至很想去揉揉姜宥仪的脑袋,但那太失礼了,他勉强忍住了。
于是他逗她说:“小狐狸尾巴又露出来了?”
“你不是就想看到我这个反应吗?”事已至此,姜宥仪转念一想,倒是也不生气了,借力打力地回敬了他,“我表演给你看好了,省去了你煞费苦心地诱供,你不是该感谢我?”
今天的天气实在太好了,阳光正好,微风清凉,连天上大团大团的云落在此刻池浪的眼里,仿佛也成了甜唧唧的柔软棉花糖。
说不上为什么,但他方才在公墓跟池仲孝吵架的坏心情在这会儿没来由地被彻底治愈了,他用力地伸了个懒腰,转头去看旁边穿着白裙子的姑娘,莫名其妙地想离她近一点,于是装作不经意地抬了抬屁股,稍稍地将彼此的距离拉近了一些。
“姜宥仪,”他叫她的名字,忽然想敞开心扉地与她聊点儿什么,“我有时候会对你很好奇——”他顿了顿,又改口道:“不,应该说是认识你以来,对你越来越好奇。”
姜宥仪甚至完全没有留意到他暗搓搓拉近的那一点屁大的距离,只是听见他忽然这么说,不再伪装自己的她便撩起眉眼斜睨过去,语气平直地问:“什么意思?”
池浪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忽然紧张,哪怕曾经他跟歹徒对枪的时候也没有心跳快到这个程度过,他开始有点坐立不安,但又强装寻常,为了掩饰自己,却好像连两只手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了,最终只能无所适从地把它们压在了腿下面以粉饰太平。
然后竭力地维持着惯常的语气,才慢慢地对身边的女生坦白道:“我好奇你这只小狐狸为什么会有两副面孔,好奇到底是什么经历把你变成这样的,好奇我们相遇之前你的故事,好奇你还藏了多少秘密。我……”
池浪神色渐深,还想说什么,却被不想回答他任何一个问题的姜宥仪不客气地打断了,“好奇心这么重,池警官要是只猫,恐怕现在已经死了。”
“……”池浪差点没被噎死。
他梗在当场,看着漫不经心说风凉话的小姜老师,方才没来由发热的头脑好像忽然被泼了盆冷水,半晌才生涩地强行挽尊,“咳……好奇心杀死猫吗?这笑话好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