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笑,跟你讲个真事儿,那是大唐武周朝的时候,有个叫朱前疑的人,什么本事都没有,长相还非常不堪,到哪里都不受待见,日子过得很是清贫。
有一天,这位朱前疑给武则天上书,说陛下,昨晚我做了一个美梦,梦见皇帝陛下你寿比彭祖,活到了八百岁!
武则天正担心这个,听了龙颜大悦,抬手就赏了他一个“拾遗”的官。”
“啊?还真的当上官了?”
“那还有假?这还没完呐,没过多久,这位朱前疑又做了一个美梦,梦见皇帝陛下返老还童了,不但白头变青丝,嘴里还长了一口整齐的新牙!
嚯!武则天更高兴了,这必须升官,朱前疑一下就成了郎中。”
“郎中?这是多大的官啊?”
“嘿嘿,正五品!”
“正五品?这位朱……什么来着,运气真好!”
“呵呵,桂枝,运气这东西,怎么说呢?朱前疑之所以能当官,说白了,就是在合适的时候,合适的地点,跟合适的人,说合适的话,做合适的事情,把这些都做到了,运气就来了!”
“小蟾,你这跟绕口令似的,听不懂……”
“……”
屋内声音清脆,声声入耳。
蒋桂枝听不懂,外头可是有能听懂的。
这番话落到里长耳中,像一把扫帚一般,将他脸上的些许不忿一扫而空,只剩下惊诧与忌惮。
他算是明白父亲的用意了,父亲自不必说,都七十多了,就他自己也是黄土埋脖子的人了,到时候两腿一蹬,没甚可怕的。
他们是不怕,可奈何还有满堂儿孙啊!
“咳咳,李家小郎在家吗?”
里老轻咳两声,扬声叫门。
“吱呀”一声,李步蟾拉开房门,从屋里出来,见是里老父子,不由得一愣。
再看到里长背上,枝枝丫丫地绑着几根棘条,跟只秃尾巴孔雀似的。
李步蟾眼里抹过一丝笑意,拱手问道,“小子真是晕头了,今日是社日了?里长这都扮上了,这是准备登台唱戏?”
见李步蟾站在门口,却连句客套话都没有,嘴里含枪带棒的,里老赔笑道,“李小郎说笑了,我这是登门谢罪来了,能否给老汉一点薄面,给碗水喝?”
李步蟾深深地看了里老一眼,这张老脸与当日县衙的一幕重叠起来,从皮司吏到圆通僧再到这爷儿俩,这算是三顾茅庐么?
“倒是小子失礼了,两位还请屋里叙话。”
李步蟾让开身子,抬手作邀。
里老笑着谢过,进门之后啧啧称赞,拉起了近乎。
“要说还是你们读书人家,跟咱们庄户人家就是不同,都是桌椅板凳,你们这么摆着,看起来就是不一样!”
“李小郎,虽说你姓李,我姓刘,但说起来也是有渊源的,你们李氏祖上是庐陵移民,我们刘氏也是来自吉安府呢。”
“……”
李步蟾不搭话,里长有些尴尬地看着他爹,一个人老着脸皮尬聊。
蒋桂枝烧了开水端上来,重重地一顿,李步蟾看了看里长背上的棘条,呵呵笑道,“里老古稀了吧,精神倒是健旺得很。”
被李步蟾刺了一下,里老的老脸一红,讪讪地闭住了嘴。他精神头好尽管继续,但他儿子还开着屏呐。
他的嘴一闭,屋内鸦雀无声,几人的鼻息清晰可闻,沉闷之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