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门外传来时阑的声音,“殿下,娘娘,应羽求见。”
方零榆进宫后,皇宫内外的消息都由应羽来传递,他此时来见秦王,必然是宫中传出了什么消息。
沈青芜从秦王怀中站起身,心中不免有些紧张。李无疾看出她的心思,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臂,“不用担心,榆儿心思另有,善于随机应变,不会出事的。”
沈青芜点头笑笑,转身看向大步走进来的应羽。
应羽双眉紧皱,衣袍下摆沾着尘土,他原本是个极其注重仪表的读书人,现在也顾不得这些礼仪讲究了。
来到近前匆匆行礼之后,应羽沉声道,“榆儿送出消息,殿下送给皇长孙的‘雪精’不见了。”
沈青芜的心顿时往下一沉。
“雪精”是吴神医从千年寒潭中辛辛苦苦钓上来的异虫,对毒物极其敏锐,秦王特意送了一条给李逊。有它在,就能让李逊免于被毒死。
李无疾簇起眉头,“果然,永安侯这是准备动手了。”
应羽道,“齐公公说,这几日圣上龙体不豫,没有再召见皇长孙,皇后去探望也只说了几句话就被遣走,但永安侯接连探望三次,每次停留都将近半个时辰,而且会将左右侍候的宫女太监都遣到殿外。”
沈青芜不禁皱眉,“永安侯多年来的所作所为,皇上一直被蒙在鼓里,但身为帝王,他是应该有所察觉的,为何还会对永安侯如此信任?”
李无疾漠然道,“因为他不得不信任。永安侯是他的心腹,左膀右臂,执行的都是他的旨意。永安侯就是长在他身上的一个毒疮,割了这个毒疮,他也活不成,而且身上还会留下一个无法抹去的疮疤。”
沉默片刻,应羽请示,“可否让暗夜使悄悄调查此事?”
李无疾垂眸看向书案上的舆图,“长风邢岸传回密报,西越和南楚都在暗中调兵,我已将半数以上暗夜使和飞鹰卫派去处理。朝中局势不稳,若是边疆再起战事,即便逊儿顺利登基,交到他手里的北周也只会是国力凋敝,民不聊生。”
年幼的皇帝面对这样的局面,必定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仰仗老臣重臣,等到皇帝羽翼丰满,势必还要有一场血雨腥风的权势争夺。
这不是李无疾想要的结局。
应羽心中一凛。西越和南楚都曾是北周的劲敌,前些年屡犯边境,在北陵军手里狠狠吃了几次败仗才暂时按捺住了蠢蠢欲动的野心,但两国的密探从未停止在北周境内的活动。
可以想见,密探将秦王病重,晋王身亡的消息传回去后,西越和南楚的国君定然是欣喜若狂。因为这代表着北周三大精锐之师,有两支处于群龙无首的状态,就算临时换了其他主帅,战斗力也必会大大降低。
沈青芜也想到了其中的厉害,皱眉沉思片刻,咬牙道,“为今之计,最好的办法就是尽快逼永安侯和太子动手,快刀斩乱麻安定朝局。”
朝中安定了,才能全力对外。
李无疾点点头,对应羽道,“吩咐下去,让宫中内应密切监视东宫,确保皇长孙安全。”
“是。”应羽还有些不放心,“我们的内应都在东宫之外,皇长孙身边只有榆儿,会不会太冒险了?”
李无疾笑了笑,“我相信他们应付得来。逊儿是个聪明孩子,他唯一欠缺的只是经历,榆儿恰好在这方面能弥补他的不足。”
李逊盯着桌上空空如也的白玉杯,一张小脸面沉如水。在他身后,东宫的宫女太监侍卫齐刷刷跪了一片。
方零榆跪在最后,低垂着头,同身旁的宫女一样惊慌茫然,不知所措,心里却暗暗将前面那些人挨个在心里筛了一遍。
东宫太监宫女连同粗使杂役林林总总有上百人,但能进入李逊寝殿而不被察觉的,只有不到十个人:自幼照顾李逊的两个乳母,四个贴身侍候的宫女,还有四个太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