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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1章 如意进宫（第1页）

方零榆是由天师李长风带进宫里的，“恰巧”皇后看到，便向天师讨了去。

皇后把方零榆带回含元宫，遣退了其他侍女，只留了杜公公在门口候着。

方零榆迎着皇后打量的目光笑了笑，按照刘嬷嬷教的，规规矩矩行了礼，起身后垂手站在一边。

“规矩学得不错。”皇后淡淡地夸了一句，“你多大了？”

“回皇后娘娘，民女九岁。”

皇后皱了皱眉：九岁，未免太小了些。她知道秦王夫妇选这个孩子送进宫来，自然是相信她能够胜任保护皇长孙的差事。但看着这个瘦弱乖巧的女孩儿，还是忍不住有些担心。

“你爹爹是做什么的？家中可有兄弟姐妹？”皇后随意问道。

“民女的爹爹原是宫中的御医，爹爹去世早，民女没有兄弟姐妹。”方零榆大大方方回答道。

皇后微感惊讶，“你爹爹是御医？他叫什么名字？”

方零榆抬起头来，目光明亮地望着皇后，“我爹姓方，上仲下禹。”

“方仲禹？”皇后睁大眼睛，重新打量方零榆，“原来你是方御医的女儿，眉眼间确实和你爹爹有几分相像。”

“娘娘见过我爹爹？”方零榆语气热切起来，身体不自觉地向前倾，双目闪烁着期盼的光芒，一瞬间就不再是方才那个规矩顺从的小宫女了。

皇后宽容地笑了笑，孩子毕竟是孩子。她不应该对一个九岁的孩子苛求太多。

“是啊，我见过你爹爹，他是个医术高明，心底纯善的好御医。”

方零榆满心喜悦地笑了，“我娘也这么说。”

皇后笑笑，刚要脱口问出“你娘现在可好”，蓦然想起沈青芜之前送“西子浣纱”樱桃进宫时曾说过，那樱桃是方御医夫妇用命换来的。

眼前这女孩儿已然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

皇后轻轻叹了口气，招手道，“到我身边来。”

方零榆听话地走到皇后近前。皇后闻到她身上的药草气味，问她，“你也学医？”

“嗯。”方零榆点头，“民女跟随秦王府中的吴先生学医术。”

“好，很好。以后你可以进宫做个医女。”

方零榆笑着摇头，“不，以后我要跟随吴先生行走江湖，帮没钱看病的穷苦人治病。”

皇后隐约明白沈青芜和李无疾为何会选中这个孩子了。小小年纪就失去父母庇护的女娃，没有因此自怜自弱已是难得，更难得的是她还有如此见识和志气，足见她的心智远超同龄人，她的品性比大多数庸庸碌碌的成年人更加纯粹。她的父母都是死于永安侯的阴谋之下，所以她会全力以赴地保护皇长孙，不让永安侯的另一个阴谋得逞，这是她的复仇。

“好孩子。”皇后拉起方零榆的小手，只觉得她右手手心柔嫩，左手却十分粗糙。翻过来仔细看看，才看到指腹上不仅有草药浸染的黄绿之色，还有大大小小的伤口。

皇后不由皱起眉，“那位吴先生是不是待你太过严苛？”

“没有，吴先生对我可好了，虽然我向他学医，但他还要称我为小师姐。”方零榆见皇后怜惜地端详她的手，解释道，“这是每日摆弄草药磨出来的，有些草药上长了细小的针刺。吴先生说，再过几年我手上的皮肤就会变厚变硬，像他一样，就不会再被草药伤到了。”

“可是，你毕竟是女孩子啊。”皇后心中越发疼惜，她想，若这孩子的爹娘还在，断然看不得自己的骨肉受这样的苦，“你不如就留在我身边吧。我会找机会跟皇上说，封你做个郡主，将来给你挑一个好夫君，你爹娘在九泉之下也能安心。”

“多谢皇后娘娘。可我不想留在宫里，也不想嫁人。”

皇后愕然挑眉，“你说什么？”

方零榆一本正经道，“我在绣塾读书时，有一位女先生跟我说，男儿可以志在四方，女子也可以。生而为人，男女并无区别，都是活一世，我要多走些地方，多看些事情，把我爹爹和我娘想做而未做的都去经历一遍，才不枉费辛苦投胎一回。”

皇后怔怔地看着她，心潮竟有些起伏。她回过神来不觉哑然失笑，在宫中苦守多年，今日竟被一个女娃勾出了年轻时才有的激情。

“娘娘，”杜公公在门外高声道，“皇长孙殿下到了。”

皇后收起心思，慈爱地对方零榆道，“我本想将你留在身边观察几日，不过方才这一番对答下来，我已经没什么担心了，一会儿你就跟逊儿去东宫吧。”

“是。”方零榆躬身下拜，又笑着说道，“请娘娘重新赐我个名字吧。”

皇后思量片刻，笑道，“你就叫如意吧。这是我幼年在家中时的乳名。”

九岁的皇长孙李逊随着杜公公走进大殿。他穿一件紫色麒麟纹圆领袍，腰间系着玉带，白白净净的小脸上已经早早脱去了稚气，目光明亮清透，神情端方严整。

杜公公低头走在侧面，上台阶时侧身提醒，瞥见皇长孙的神情气度，心中不免颤了颤。他在宫中多年，见过正值盛年的当今圣上，也见过暮年时仍有矍铄之气的先帝，他从这位九岁的皇长孙身上，隐隐见到了尚且稚嫩的帝王之气。

皇后见到李逊，慈爱之情愈加浓厚，“今日和皇上聊了什么？”

“皇爷爷问了我最近读的书，又看了一篇我昨日写的文章。”李逊答道。

“好。”皇后又问了问李逊近日的饮食起居，这才招手将方零榆叫到身边，“逊儿，这是如意，才进宫不久，让她去照顾你吧。”

李逊进来后便留意到这名生面孔的小宫女，此时听皇祖母说要安排到东宫伺候自己，心中微感诧异。此前皇后也曾送过宫女太监到东宫去，都是精心挑选悉心调教过的，而且年纪都偏大，今日为何送个小宫女呢？

但他还是恭恭敬敬道，“多谢皇祖母。”

皇后笑道，“你一直住在宫里，天下事都从书本中得见。如意生活在宫外，她的所见所闻要比你丰富得多，让她多说些市井之事给你听，也算是弥补书本的不足吧。”

李逊眼睛微微亮了亮，看了一眼方零榆，脸上浮起点笑意，“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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