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门前挂着两个雪白的大灯笼,院中到处挂着孝幔孝帐。可怜园中的花草,经受住了秋风秋雨的考验,却抵不过一把剪刀,全部被剪下丢到府外的水沟里。
整个侯府放眼望去一片惨白,毫无生气。
厅中燃着小儿手臂粗的白色蜡烛,永安侯坐在一片阴影中,摇曳的烛光偶尔映出他阴沉的眼眸。
手下将沈青芜当街拦太子车驾的事说完,永安侯便冷冷地哼了一声,“愚蠢的女人。”想了想又问道,“太子的车驾是从什么方向来的?”
手下跟随永安侯多年,知道他必然会有此一问,早有准备地答道,“是从晋王府方向来的。太子先去了晋王府,在府中等了半个多时辰,等晋王回来后在正厅说了一会儿话,惹得晋王勃然大怒,摔了东西。”
永安侯皱了皱眉。
手下连忙补充道,“小的已经派人去联络芸潇,应该很快会有消息传来。”
永安侯眯着眼睛思索片刻,撇着嘴角笑了一下,“太子自以为在我眼前立了功,转身就跑到晋王面前挑拨离间去了。他倒也不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
手下小心翼翼道,“侯爷,晋王大发雷霆还摔了东西,难道是真的听信了太子的话?”
“晋王是个有勇无谋的家伙,若不是太子不中用,本侯当初也不会选他。”
一名侍女匆匆进门,直走到永安侯身前,轻声道:“侯爷,芸潇传来消息。”鹦鹉学舌般将太子与晋王的交谈重复了一遍。
永安侯起初连连冷笑,听到后面却变了脸色,“杀手之事太子是从何处得知的?”
手下忙道,“小的这就去查。”
永安侯脸色阴晴不定,转头问那侍女,“太子走后,晋王做了什么?”
“芸潇说,太子走后,晋王独自在厅中坐了片刻,之后就去花厅见毒三娘,用金珠换了丹药。”
“丹药……”永安侯口中重复这两个字眼,眼神又阴沉了几分。
天师李长风那批丹药没有炼成,如今给皇上的丹药都是他给的。李长风以为是他另找了道士起炉炼丹,事实上那些药丸都是毒三娘做出来的。
以晋王的性子,的确很容易中离间计,况且太子所说的细节都实属机密,外人难以获知。
太子这个离间计,正好可以拿来做个试金石。如果晋王经受住了考验,没有中计,说明他对自己是全然信任的,之后仍可联手做事。
如果他真的蠢到上了太子的当,那这枚弃子就可以毫不可惜地丢掉了。
入夜的秦王府一片寂静,只有东北角的小院依旧灯火通明,小院上空弥漫着浓浓的药味。
沈青芜坐在方零榆身旁,托着腮出神。
阿七轻手轻脚将一件白狐毛围领的披风披在她身上,沈青芜这才回过神来,随手拉住披风带子,对阿七阿九道:“你们去睡吧,我今晚就在这睡。”
方零榆放下手中厚厚的医书,劝道:“师傅,你还是回去睡吧,等解药做好了我给你送过去。”
沈青芜摇了摇头,“我回去也睡不着。”
阿七阿九互相看看,都默默低下头去。方零榆也少年老成地叹了口气,抬手拍了拍沈青芜的肩膀,“殿下现在关在宫里,外面的事全靠师傅你撑着,你可千万不能倒下啊。”
沈青芜笑着捏捏她的脸,“放心吧,你师傅我钢筋铁骨,肯定不会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