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大步走到御书房外,被齐公公拦下。
齐公公引着太子向外走了一段,才压低声音说道:“殿下若是没有万分要紧的事,还是改日再来吧。”
太子向紧闭的书房大门看了一眼,也低声问:“我连日告病在家,不曾进宫问安,不知父皇精神如何?”
齐公公道,“皇上服用天师的金丹后,精神比以往好了些。只是刚有所好转,又出了寿阳郡主被杀之事,皇上既忧心又生气,昨晚犯了头疼病,半宿没睡好。”说罢轻轻叹了口气。
太子也皱起眉头,“光天化日刺杀郡主,既让人痛心,又令人发指。本宫今日面见父皇,也是为此事而来。”
齐公公抬了抬眼皮,“皇上已将此事交由大理寺与刑部协同查办,殿下有事可宣召大理寺卿或刑部尚书大人,最终结果出来之前,还是尽量不要打扰皇上的好。”
太子愣了一下,他昨天想到这个落井下石的好计策后兴奋不已,又有木昭清主动投怀送抱,眼下整个人都处在亢奋之中,却没想到会在齐公公这里碰个软钉子。
齐公公是皇上的心腹内侍,就连如日中天的天师都要卖他几分面子,太子自然不敢和他叫板,却又不甘心就此回去,像被蜜糖糊了脑袋的苍蝇一般在游廊上团团乱转。
正转着,余光瞥到游廊一侧远远走来个人影,定睛一看,官服外罩了件素白纱衣,正是永安侯。
永安侯神情哀戚,随着小内侍缓缓向前走,步子竟然有些拖沓。
寿阳郡主的死对永安侯而言不啻于迎面重击。寿阳郡主不止是他的妻子,更是他最为得力的左膀右臂。即便如此,他对此事的愤怒和气恼也远远大过痛心。
事情的前因后果他已让人连夜彻查清楚,然而真相却让他出离愤怒。
杀死寿阳郡主的竟然是沈青芜从太子府中讨来的一名侍女!
他因此前过于谨慎,没有对沈青芜痛下杀手而万分懊恼。
是时候加快进程,让一切重新回到自己掌控之中了。
太子主动上前,向永安侯拱手,用沉痛的声音说道,“侯爷节哀。”
永安侯抬了抬眼皮,布满血丝的眼睛在太子面上略微停了一停,点点头算是回应。
换做平日,太子对于永安侯这样的怠慢必定会恼羞成怒,拂袖而去。但今日他不以为意,关切地上前一步,伸手扶住永安侯的手臂,“侯爷,可否借一步说话?”
永安侯在游廊拐角处站定,引路的小内侍识趣地走到略远处低头候着。
太子再次露出悲痛万分的表情,“郡主的事实在是让人意想不到,本宫听闻后既震惊又愤怒,我实在没有想到,行刺之人竟是我太子府的一名侍女。”
永安侯转眼望向园中,没有接话。
太子便自顾自继续说道,“那名叫锦烟的侍女在太子府时十分胆小听话,怎么看也不像是能做出这种事的人。也不知道秦王妃为何独独看中了她,态度强硬地向太子妃讨了去。不过几日功夫,竟就将一个好端端的侍女调教成了刺客,实在是骇人听闻!”
永安侯转过身来,目光灼灼地盯住太子,“太子的话可当真?”
太子忙不迭点头,“句句属实,就算是到了父皇面前,本宫也可一字不差再说一遍!”
永安侯眯了眯眼睛,缓缓道,“太子大义,本侯来日定当涌泉相报。”
太子等的就是这句话,听完之后满脸放出红光,主动道,“本宫现在就和侯爷去见父皇!”
永安侯点点头,向罪己堂的方向远远望了一眼,眼中掠过怨毒的凶光。他仿佛已经看到李无疾被押赴刑场开刀问斩,鲜血漫过地面。他甚至能想象到李无疾被推上刑场时万分不甘的眼神。那画面让他心中的悲痛愤怒减轻了许多。
他看向太子的目光中甚至多了几分亲切,伸手道,“太子,请。”
沈青芜站在太子府大门前,府中管事一脸为难,低声劝道:“娘娘还是先回去吧,太子妃娘娘这几日不舒服,不便见客。”
管事神情复杂,眼神一言难尽,连阿九都看出了他言不由衷。
沈青芜并不戳破,只是关切地问道:“太子妃娘娘是何病症,请大夫看了没有,现下好些了么?”
“呃……”管事被问得哑口无言,搪塞的话那禁得住这么细问,只好尴尬地道,“具体的小人也不太清楚。”
沈青芜笑了笑,轻轻松了口气,“那看来应该不严重,不严重就好。”
管事进退两难,脑门上冒出了汗珠。平心而论,他一点都不想得罪秦王,更不想得罪秦王妃,可是他毕竟是太子府的下人,最得罪不起的是太子和如今正得宠的二姑娘。
二姑娘亲口交代了不让秦王妃进太子府,他再为难也得挡住。
管事顶着一脑门汗珠向沈青芜拱手,苦笑道,“娘娘,您就不要为难小人了。”
沈青芜向厚重的朱漆大门望了两眼,往日气派尊贵的大门,如今看上去竟莫名有些诡异。
“既然如此,那就烦请管家将东西转交给太子妃吧。”
她从阿七手中接过提盒,向前一步,递给管事,管事连忙双手来接。
“都是些补气益血的药膏药丸。”沈青芜压低声音,飞快地说道,“我只问一句,太子妃她处境如何?”
管事心头一跳,蓦地抬眼,被秦王妃那双洞若观火的清澈眼眸注视着,他敷衍的话竟然说不出来,讷讷张了张嘴,最终极其细微地摇了下头。
木昭清倚在美人榻上闭目养神,一名侍女跪在榻边,小心翼翼地在她指甲上涂上一层鲜红的丹蔻。
“娘娘,秦王妃已经走了。”另一名侍女从外面进来,跪下回禀,将一个提盒举起来给木昭清看,“这是她留下,让转交给太子妃的东西。”
虽然木昭清此时的身份还只是太子妃的妹妹,但府中上下都看得出,这位二姑娘一步登天,用不了多久就会有封号下来。脑子灵活的已经提前改了称呼。
木昭清没有睁眼,懒洋洋地问了句,“什么东西?”
“听管事说是补气益血的药膏和药丸。奴婢现在打开请娘娘过目?”侍女毕恭毕敬地说道。
“不用了。”木昭清不屑地撇了下唇角,“拿出去丢了吧。”
侍女答应一声,捧了提盒起身向外走,刚走到门口,却听木昭清又道:“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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