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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1章 山雨欲来（第1页）

皇上召秦王进宫的时间比想象中来得更早。

刚到戌时，内侍主管齐公公便携带皇帝口谕来传秦王进宫。

沈青芜帮李无疾换上官服，系上玉带后，仰脸望着他，目光中满是担忧。

“放心，一切照计划来。”李无疾安抚地抬手摸了摸她的脸，“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自乱阵脚。”

“永安侯在宫中耳目众多，你万事多加小心。”想起他之前毫无察觉中了剧毒之事，沈青芜的心便始终悬在喉咙里。

指定计划时尽力做到详尽备至，但世上没有什么事能真正做到万无一失。

寿阳郡主被杀显然已经触及了永安侯的底线，他在皇上面前告状便已经动手撕破了和秦王之间相安无事的假象，两人都不会再给对方留任何余地了。

皇宫是永安侯的势力范围，飞鹰卫暗夜使和宗沉棠彦等人都不能随意擅入，李无疾此去无异于孤身闯入龙潭虎穴。

李无疾走后便是漫长的等待。躺在床上也毫无睡意，沈青芜干脆起身，绕着院子慢慢走，头顶是皎洁的圆月，脚下是如霜的月光，深秋的凉气浸透厚厚的衣衫，沁入肌肤，带来寒冷，也带来清醒。

天明时分，李无疾还未回来，去皇城外打探消息的李管事脸色凝重地带回一个消息：皇上雷霆震怒，将秦王关入罪己堂，让他思过三日，不给食水，不得探望。

沈青芜平静地听完，只问了一个问题，“罪己堂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李管事看向刘嬷嬷。宫中的事刘嬷嬷比他更清楚。

刘嬷嬷听到“罪己堂”三个字眼中就泛起了泪光，哽咽道，“罪己堂是个低矮黑暗的小屋子，用来惩罚犯了错的皇子公主。那屋子极为狭小，五岁幼童进去都没办法站直……”

低矮黑暗的小屋子……

沈青芜心中蓦地一痛，“殿下幼年是不是曾被关在里面？”

刘嬷嬷含泪点头，“淑妃娘娘病重时，宫中有传言说殿下命中带煞，克父母手足，皇上受人挑拨，寻了个错处将殿下关进罪己堂。娘娘拖着病体前去求情，跪了大半个时辰才求得皇上宽恕殿下。”

侍卫打开罪己堂封堵门口的大石板时，黑沉沉的小石屋中一片沉寂，没有半分声响。内侍跪爬进去，将幼小的李无疾抱了出来。

刘嬷嬷哭着道，“殿下被抱出来时像个玉石娃娃一样，不会说话，也不会哭，一动不动。”

过了半个多月，李无疾才慢慢缓过来。

但那种没有光亮难以呼吸的阴影还是如同鬼魅般始终盘踞在他心底。

沈青芜用力闭了闭眼睛，脑海中浮现出那日在地宫通道中李无疾脸色雪白，呼吸急促的虚弱模样。

那一刻，她几乎抑制不住全身的冲动，只想闯入宫中去将李无疾从罪己堂中救出来。她瞬间已经想了几个计划，可以去求皇后帮忙，可以用金丹转移皇上的注意力，甚至可以利诱晋王去说情。

“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自乱阵脚。”

李无疾一定早就料到了会被关进罪己堂，也料到她会关心则乱，临走之前特意叮嘱了这一句。

沈青芜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接过阿七递上的参汤喝了两口，沉稳地站起身来，“备车，我要去侯府吊唁。”

永安侯没有出面，侯府管事领着一帮家公院奴挡在门外，黑着脸对沈青芜道：“秦王妃请回吧，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请尊管代为通禀，我想见一见侯爷。”沈青芜一身素衣，不施脂粉，神情沉静。

管事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他甚至有点钦佩这个传说中靠色相上位的庶女了。杀人之后竟然还能面不改色地登门吊唁。

管事一脸悲愤道，“侯爷忧伤过度，已经卧床不起。秦王妃请回吧。”

沈青芜轻轻叹了口气，“那就烦劳尊管帮我传几句话给侯爷吧：郡主之死，我与秦王殿下也是万分悲痛，但此事并非我与殿下所为，其中定有误会，侯爷是睿智之人，千万不要受人挑拨。”

侯府门中突然冲出一个满身缟素的婆子，指着沈青芜破口大骂：“贱人！你这时候还跑来侯府门前做戏！明明是你们夫妇指使那丫头害死了我家郡主！你骗得了别人，难道还骗得了皇上吗？皇上一定会为侯爷做主的，我可怜的郡主娘娘啊，你死得好惨啊，你睁眼看看，害你的元凶就在侯府门前……老天爷，为什么不降个雷劈死这害人的祸水啊……”

等那婆子哭嚎得差不多了，管事才装模作样喊来人，在围观百姓的窃窃私语中把婆子架了回去。

“秦王妃请回吧。我家侯爷不会见你，也不会听你的狡辩。如果秦王妃还有点良心，就不要再来纠缠，让郡主娘娘安心上路。”管事愤然丢下这几句话，当着沈青芜的面关上了侯府大门。

门外除了围观百姓，还有前来吊唁的官员极其家眷，但没有一个人上来为沈青芜解围。

沈青芜抬头看了看侯府门前硕大的白灯笼，转身登上马车。车厢挡住了外面窥探的视线，那些视线中不乏幸灾乐祸甚至沾沾自喜。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

大戏才刚刚开始。

太子李无殇已经连续数日告病在家，将太子府中值钱的东西摔了大半，这日正坐在狼藉堆里喘粗气，手下突然带来个惊天消息，震得他从椅子上滑跌下去，被一块碎瓷片在大腿上扎了个口子。

他顾不得伤处火辣辣的疼痛，抬手推开上前查看的侍女，一把揪住那名侍从，“你说什么？谁死了？”

侍从心惊胆战，害怕太子一个失控捡起碎瓷片在他哽嗓咽喉处来上一下。

“……回……回太子……是……是寿阳郡主，她被锦烟杀了。”

太子怔怔地松手，茫然了片刻，“锦烟？”这个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她是谁？

一旁的侍女小心翼翼地提醒，“殿下，锦烟原是二姑娘身边的侍女，数日前被秦王妃讨去了。秦王妃还帮她脱了奴籍。”

当时她们还曾暗暗嫉妒锦烟的好运气。

太子脸上阵红阵白，他困兽一般在满地碎片中转了几圈，突然定住，死死盯着一个摔得变了形的香炉，眼中迸射出诡异的神采，口中喃喃道，“天助我也，天助我也！”

侍女和侍从瑟瑟发抖地望着突然纵声大笑的太子，眼神像看一个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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