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芜告知李无疾她决定接受邀请去参加寿阳郡主的赏花宴。李无疾露出不太赞同的表情,但并没有勉强她改变主意,只是叮嘱她多加小心,以及千万不要逞强。
过了两日,沈青芜从太子妃口中得知,皇后娘娘今年不参加赏花宴了。
转眼便到了赏花宴那日。
沈青芜提前和太子妃约定好了时间,一同到达永安侯府。进门之后,沈青芜便大受震撼,跟寿阳郡主的赏花宴一比,她在豫园宴请皇后娘娘及诸位夫人那一次,委实是有些寒酸了。
园中各条路上都铺了绣着百花的波斯地毯,身穿四色比甲的丫鬟们训练有素地穿梭往来,各司其职,有条不紊地迎接着诸位贵妇,甚至有一批丫鬟专门负责招待跟随贵妇来赴宴的下人。
更让沈青芜佩服的是,这些丫鬟们似乎熟知每一位宾客的喜好。
她刚刚净手入座,一名身穿银红比甲的小丫鬟便端上一小碟金丝软酪卷,笑盈盈地放在她手边。“请王妃娘娘品尝。”
太子妃似乎看出她的心思,侧过头来小声说道,“郡主每年都会办赏花宴,四司六局之外专程设了一个百花局,专门筹备这些事情的。”
沈青芜暗暗感叹,永安侯能在朝中如此吃得开,寿阳郡主也是功不可没啊。只可惜这对夫妇的本事都没用在正道上。
宴席中的每道菜都做成了精巧的花朵样式。沈青芜夹了一筷子菊花,发现那些栩栩如生的花瓣竟然是用蟹肉做的,细细品尝,其中还有橙子的甜香。
将蟹肉一点点掏出来,放入橙子中蒸过后再精心摆成菊花的形状。看似不复杂,却极其费时耗力。这么用心良苦做出来的菜,也不过是看着精美,吃的时候远不如守着一盘螃蟹大吃特吃来得痛快。
太子妃看到沈青芜意兴阑珊的模样,笑着问道,“怎么了,吃得不合口味?”
“那倒不是。”沈青芜不好意思地掩唇说道,“只是这些菜分量都太小了,我要是放开胃口吃,恐怕别人看了会笑话。”
太子妃目光闪了闪,下意识地看向她的腹部,“你胃口这么大?难道已经……”
沈青芜窘地连忙摇手,“没有没有。”
太子妃看她耳朵都红了,故意凑近一点,笑着问道,“陈嬷嬷教你的办法好用吗?”
沈青芜脸上发烧,嗔怪地瞪了太子妃一眼。
那天从太子府回来,陈嬷嬷一路“送”到秦王府门前,才意犹未尽地下了马车,坐上太子府的小马车回去了。
李无疾从管事口中听说了此事,晚饭后不经意地问了一句。
沈青芜想起那“龙吐珠”,支支吾吾不肯说。她越是不说,李无疾便越是好奇。被追问急了,沈青芜干脆板起脸来审问李无疾别院床尾藏的那支铜管是怎么回事。
然后,然后……
唉。
然后她就亲身体验到了那东西的功用。
太子妃看着沈青芜娇羞的模样,轻轻一笑,转回头去,掩藏起眼底的一丝落寞。
宴席过程出乎意料地和谐。
净手漱口,饮了香茶之后,沈青芜随着众人在丫鬟们的引领下来到百花园。
寿阳郡主谦虚地笑道,“我自幼喜爱花草,这些年也精心培植了不少名品,但和秦王府的豫园相比,实在是小巫见大巫,让秦王妃见笑了。”
她旁边身形细瘦,长了一双三角眼的贵妇人故作惊讶道,“豫园?听说那是先齐王的园子,几时成了秦王府的?”
有人答道,“你怎么连这都不知道啊。秦王殿下大婚时,皇上特意将这园子赐给了殿下做贺礼。”
那三角眼贵妇人恍然点头,“原来如此。我久居江南,初到京城,许多事情都不知道。听说秦王殿下千挑万选,亲自选中了秦王妃,我当时就想,这位王妃一定是天仙一样的人物,否则怎能入了秦王的眼呢。今日一见果然不俗,一看就是名门贵女的风范。”
她这几句话说完,至少半数以上的贵妇都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相互之间频频交换眼神。虽然没人说话,无形中却已经有无数暗流悄然涌动。
沈青芜决定来赴宴后,已经听刘嬷嬷将京中贵妇们梳理了一遍,此时听着这三角眼贵妇说话,脑中一番检索,已经将她对号入座。
原来是苏州清远侯的续弦。据刘嬷嬷说,同为侯爷,清远侯跟永安侯可谓是天差地别,侯府早就成了空架子。这次举家来京,是要为清远侯的次子谋一条出路。他们把宝压在了永安侯身上,家里值钱的古物都送进了永安侯府,结果事情还没有个眉目,永安侯主动辞官了。
送出去的东西收不回来,只能一条道走到黑。况且永安侯就算真的致仕,那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这位侯爷夫人不遗余力,不惜得罪秦王妃也要讨好寿阳郡主,看来也是慌不择路了。
太子妃正要开口帮沈青芜化解尴尬,却见她大大方方地笑着说道,“恐怕要让夫人失望了。我不是什么名门贵女,只是一名从六品官员家的庶女。”
如果不想让弱点成为他人取笑的把柄,就勇敢点,自己把它切掉。
沈青芜说完,不理会清远侯夫人的反应,转向寿阳郡主,“郡主过谦了。我刚才一路看过来,这园中花草的品种比豫园只多不少。豫园的花草是齐王殿下穷尽心力搜寻而来的,郡主日日操劳,又要陪皇后娘娘说话解闷,又要帮侯爷分忧,还能有精力将园子料理得这么好,实在让人钦佩。”
齐王是皇子。一个痴迷花草的皇子辛辛苦苦搜寻多年,园中花草竟还不如一个侯爷花园中的品种多。表面看这话是在恭维寿阳郡主,但若细细一想,却大有深意。
寿阳郡主脸上的笑容冷了几分,“秦王妃谬赞了,我实在是受宠若惊。我一个妇道人家,能为侯爷分什么忧啊?我又不像秦王妃你,既有谋略又有胆识。能在昭阳宫惹得皇后大动肝火,摔了茶杯的人,除了秦王妃你,我再也想不到第二个。说起来,那日在豫园设宴,王妃坚持将皇后请到内室,密谈了许久。自那之后皇后便一直郁郁不乐,常常夜里做噩梦,仿佛是受了什么胁迫一般。再之后,皇后便在御宴上当着朝中大臣的面,向皇上请罪。”
寿阳郡主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别的不说。秦王妃能以庶女之身平步青云,嫁入王府,单凭这一点,便让在场所有人都自愧不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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