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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故人入梦（第1页）

李无疾年幼时常常生病，莫名发热或者腹痛，一月中大半时间都卧床不起。有一回去给皇后请安，吃了小太监递给他的一块点心，回来之后上吐下泻了三天，最后只是趴在床边干呕，腹中像被火灼烧一般难受。

视线都被眼泪模糊了，他听到阿娘低声啜泣。

“阿娘，我会死吗？”

“不会的。衡儿一定会好起来的。”

“阿娘，我好难受。”

“衡儿乖，把药喝了，睡一会儿就好了。”

“阿娘，我真的会好吗？”

“会的，衡儿一定会好的。再有半个月，太子就回来了。你快点好起来，到时才能和太子出去玩啊。”

“嗯。阿娘，无馑哥哥说，等他回来，就送我一只小兔子。”

无馑哥哥和小兔子成了支撑他的动力。后来他才知道，当时宫里宫外一度传言五皇子夭折了。

他被腹痛折磨得奄奄一息，昏昏沉沉中，阿娘一直抱着他，阿娘的眼泪滴落在他脸上，他的脸很烫，阿娘的眼泪更烫。

阿娘说：“衡儿，阿娘不好，不该把你生在深宫之中。她们以为阿娘受宠，才会容不下你。哪一天阿娘不在了，你的日子或许会好过一些，可是阿娘如何舍得，你还这么小……”

阿娘死的那天，他才突然想起昏沉之中听到的这几句话。

阿娘用自己的命为他换来活下去的机会。是他害死了阿娘。

那时他已经七岁了，阿娘教了他许多在宫中自保的本事。除了无馑哥哥，任何人给的东西他都不会真的吃下去。

阿娘死后，他把那些本事全忘了。如果无馑哥哥再迟来几日，他就随着阿娘一起去了。或许那也不是一件坏事。

阿娘死的时候他一声都没有哭，一滴眼泪都没有流，后来不知有多少个深夜，他在无馑哥哥怀里哭着睡着。

阿娘死后有三年的时间，无馑哥哥去哪儿都把他带在身边，几乎与他同吃同睡，同进同出。那时宫中传言说五皇子命中带煞，亲缘淡薄。若不是无馑哥哥极力保他，他早就被远远地流放到某间寺观去苦修赎罪了。

后来他不再叫无馑哥哥，改口叫太子哥哥。

太子哥哥让他读书习武，让他去闯荡江湖，让他远离波诡云谲的朝堂，去寄情山水，快意恩仇。那是他身为太子，心向往之，却身不能至的自在生活。

人们都说，太子将来定然会是一位好皇上。

太子偶尔酒后向他诉苦：身为太子已然有许多不得已而为之，日后做了皇上，恐怕会有更多身不由己，那时你一定离我远一点，越远越好。

他说：你不愿意做的事，可以让我来做，恶名昭彰也罢，遗臭万年也好，我不怕，也不在乎。

太子只是笑着摇头：不好，你不在乎，我在乎。

可他最后还是违背了太子哥哥的意愿。日后黄泉相见，太子哥哥一定会对他极为失望。

李无疾睁开眼睛，视线中一张酣睡的侧脸渐渐清晰。

沈青芜趴在床沿，右臂垫在头下，左手握着他的手，眉头微蹙，嘴唇轻启，看起来委屈巴巴的。

她的发髻散了下来，乌黑的发丝柔顺地散落耳畔，有几丝调皮地落在脸上，随着她的呼吸轻轻飘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