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知州讨价还价:“十五日。”
罗月止:“十日。”
“说定了。”高知州一拍大腿,“馆驿比不得家里舒服,仲辅啊,好生招待!”
王仲辅笑眯眯:“遵命。”
罗月止:……突然觉得被这上下级联起手来诱拐了,是错觉吗?
“那高知州贼得很。”何钉往嘴里扔了颗煎豆子,嚼得嘎吱响,“忒会拐人的。你看那傲娇书生都被他哄成什么德行了,对他马首是瞻,鞠躬尽瘁,整日熬着大夜批公文,还跟得了便宜似的。”
罗月止憋笑,只道:“哥哥近朱者赤,来了黄州之后成语量见长。”
“埋汰到我头上了。”何钉大手一伸,粗糙的手指掐住他脸蛋子。
“这个也近朱者赤了!松手……你手劲儿比仲辅大太多了别拧!”罗月止咕咕哝哝地控诉。
王仲辅果真像何钉说的,熬了一整个晚上写文书,睡了一个时辰后起床走出书房,却发现罗月止竟然也醒了,笑着问他:“几月不见当刮目相看,最是贪睡的人,现在不让人叫都能起床了?”
罗月止:“被人锻炼出来的……你每天都这么忙,身子骨能撑得住?”
“并非常态,只是将未来几天的公事提前做好了。这不是要抽出时间来陪你玩儿。”
罗月止心里有点感动,于是嘴贱起来:“你这日日睡在书房,怕是哥哥要怪罪我。”
王仲辅笑眯眯地,扯下树丛中未成熟的小青橘扔他脑袋。
王仲辅乃是黄州主簿,在黄州城中比罗月止这个京城来的提举校勘说话顶用,直接召来黄州坊刻行会的行首,让罗月止直接与他吩咐。
涉及商行,就是罗月止擅长的范畴了,王主簿为他引荐之后便得了闲,一边饮茶一边听着罗月止“传道”。
罗月止此次南下并不是游山玩水,早做了完善的准备,他颇有礼貌地一笑,朝身边的阿虎阿厚伸手,两人便从随身包裹中捧出好几本书册来。
其名分别为:《毕昇活字法营造要术》、《活字应用一百问》、《期刊运营概论》、《新闻学概论》、《广告学概论》。
五本书摞起来厚比人掌,安放在黄州坊刻行首面前。
罗月止笑道:“幸见行首,此乃见面礼。”
此后,罗月止捡出《毕昇活字法营造要术》与《活字应用一百问》两本书,摊开同行首讲解,花团锦簇说尽活字的好处,又搬出国子监的名头画了好大一张饼,听得黄州行首迷迷瞪瞪,心动不已。
行首在坊刻行当里摸爬滚打三十多年,从没见过内容如此详尽的营造要术,简直是掏心掏肺、手把着手想将读书之人教会。
他看得啧啧称奇,半晌都挪不开眼睛。有这奇书在手,就算之前从未接触过所谓“活字”的刻书工匠,也能照葫芦画瓢做得有模有样。
只是这活字的造价实在是……
罗月止现身说法,道自己正是因为这活字刻法与期刊,挣得家财万贯,甚至获得国子监甚至官家的青睐,不仅得了官身,更得了实差,他能坐在行首面前,正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行首又犹豫:“汴京的百姓,那自然是财力充足,教化最好,汴京能赚到钱帛,不代表黄州也……”
王仲辅此时淡然道:“与行首交个底。在州中推广活字,乃是知州亲口授意。如今衙门里正在商量,率先打造活字的书坊,可获官府亲发的“鼓励基金”,唯独前三名可得资助,不日便会发布公文。推广活字此乃大势所趋,行首可自行掂量。”
行首一听这个,这哪儿还坐得住,连连给面前两位官人敬茶:“这……这名额千万要留一留啊。”
王仲辅提起茶盏:“罗提举公务在身,唯独这几日有空闲可以亲自指导。名额可以留,但行首也要抓紧时间,尽早决断。”
行首忙不迭连连点头,直道:“主簿说得是。”
离开茶坊,两人溜达着往城南走。
王仲辅:“月止这法子管用得很,以限额资金相激,便叫他们不会再拖延观望。”
罗月止哈哈一笑:“首位吃螃蟹的人最是难找,但只要开了这个头,日后便好做了。我那几本书乃是书坊中的老匠与毕家后人合力所著,极尽详细之能事,自是懂行的人来看,绝对够用的。”
王仲辅感叹:“官家派你出来,实在英明。”
“要是他不吓唬我,就更英明了。”罗月止小声道,“咱这是去哪儿?”
“既然来了黄州,自然要四处逛逛。”王仲辅负手道,“我见你戴了块佛牌,可是对佛家有了些兴趣?今日公事了了,便带你去承天寺转转。”
罗月止愣愣看着他:“承……承天寺啊?”
罗月止默默抬头看向未时明朗的天色。
承天寺这玩意儿它、它不得夜游么?
作者有话要说:
此时眉州,幼儿形态的苏轼:“啊、啊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