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月止将五月购物节摆出这么大阵仗,其中的活动自然不止购物。
头一个新奇活动,便是“作者签名会”。
罗月止提前以信件联系,邀请来几期月刊中刊登文章多、人气较高的写手,在征得写手娘子同意的情况下,于灵喜园归燕阁搞了个签名会。
写手与读者以细绢屏风相隔,读者能同喜欢的写手近距离接触,说上几句表白心意的话儿,还能获得她们亲手签名的花笺,实在是个难得的机会。
领了空白花笺,在归燕阁前排队的娘子足有百余人。
本届参与签名会的写手,笔名就罗列在归燕阁前的展架上。
能见到她们自然是欣喜,但有娘子却颇为怅然。
“怎么不见云中君的名字……”
另一位排队的娘子转头看她:“真是稀奇,竟还有喜欢云中君的人呢?”
“这是什么话。”小娘子不服气,“精雕细琢的词句常见,但尖锐犀利的文章却是难得,喜欢云中君怎么就稀奇了?”
前后娘子听到争论,有好几位都小声附和,说云中君的文章初看觉得轻狂,但越品越能品出滋味,确实是好看的。
她们今日前来,其实也存着能见一见她的期待,结果期望落空,同样颇觉遗憾。
“想必是不敢来吧。”也有人道,“文章虽写得好,却也得罪了那么多人。”
几个云中君的仰慕者听这话自然不高兴,又反驳了几句,是身边的女使轻声劝着才没吵起架来。
不远处同样在排队的蒲梦菱和郑幼云:……
一个字儿都不敢说。
引发这场小争端的核心人物并不在场。
郑甘云那高傲的性情,自然是不愿苦等多时去排别人的签名,或许当归燕阁里坐着的是晏相公、范希文、欧阳永叔等大才,才能叫她心甘情愿站这么久。
但换个立场,让她自己在屏风后头坐着接受旁人“围观”,那是想都别想。
郑甘云不愿去排队,便坐在归燕阁外的树下等女伴们出来。
同样等在树下的还有罗月止。
他第一次亲眼见到这位传说中的云中君,感兴趣得很,不由同她多聊了几句。
而郑甘云也听蒲梦菱介绍过,知道他便是罗氏书坊如今的东家,《妆品月刊》背后的管事。
郑甘云原以为这位罗掌柜该是个大腹便便的商人,或像自家三哥一样的风流浪子,谁知一见面,这小掌柜容貌不算上佳,但胜在干干净净,清秀文弱,又有进退知分寸,就算是她也挑不出什么错来。
等郑幼云与蒲梦菱揣着签过名的花笺回来,发觉树下氛围竟意外的融洽,细听之下,这俩人似乎在聊那位黄家的五娘子。
郑甘云气性起来了能当面跟黄文婼吵闹,但背后却不愿说人坏话,给出的都是很公正的评价。而提及蒲梦菱的伤,郑甘云答话答得含糊,只道是自己家照顾不周,她们姐妹二人没护好客人。
知道在外人面前维护门庭尊严,行止有度,看来这位云中君文章写得横冲直撞,生活中却是个很谨慎聪明的女娘。
罗月止心里有了数,余光看见蒲梦菱回来,便也不再问了。
“几位娘子再歇歇。”罗月止笑着起身,不耽误她们说私房话,“一会儿直选会便要开始了,记得去花台,我给各位留了几个好位置。”
三位娘子皆应答。
待他走远,郑幼云看着他背影:“我还是头回见到这样的郎君……”
“确实罕见。”难得郑甘云也如此评价一个人,“此人矛盾得很。”
郑幼云歪头看她:“怎么说?”
“明明长得像个柔弱书生,实际却是个门路通达、家财万贯的商贾;但你若说他追名逐利,身上沾着铜臭味,却又不是那么回事儿,开口讲起话来温文尔雅,比那些满腹墨水的酸儒还谦和。这不是矛盾是什么?”
蒲梦菱闻言莞尔,默不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