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复扬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解释道:“不是去找他麻烦,是正言说自己手头接了要紧事,忙不过来,叫我过去搭手。”
他说到此处,声音已是止不住地扬高了三分。
舍友听得目瞪口呆,问道:“你答应了?”
“我不要脸,我答应了!”
孔复扬口中说着自己不要脸,但那语气实在有些过分轻快。
“知道了,你答应了就答应了,笑成这个样子做什么?”
“我笑了吗?没有吧?”
孔复礼一面问,一面去摸自己脸,又举灯去找了铜镜来照,果然哪怕那烛光如豆,都能看到铜镜中那人脸都要笑得皱了,即便拼命压着,还是难免把牙花都漏了出来。
“哎呀,哎呀!”他忙撂了铜镜,“我要走了,明日若是有人问起,你就说我目光短浅,厚颜无耻,今日才会说那韩砺坏话……”
“罢了,说也行,不说也行,等我回来自己当众检讨就是!”
他急急把那行囊背上,才回身道:“我走啦!正言说今次事情甚多,都是苦力活,怕是这几日都回不来了,不日他会请京都府衙开了调令发来,若有先生问起,你帮着我解释一句!”
说完,欢欢喜喜背着竹篓走了。
独留那舍友穿着个大肚兜,光着两条毛腿站在寝舍之中,看着孔复扬三步并作两步的一路快跑,只觉对方此时模样,同街头巷尾,被家里人拿根糖葫芦就能骗着帮忙剥一天豆子的傻孩子也没什么区别。
然而更可悲的是,自己也很馋那糖葫芦味道,分明也挺傻,但为什么,竟是没人肯拿一根来骗?
且不说此处韩砺收拾好东西,回到原地,果见那孔复扬早已先到。
二人先去教舍找了轮值先生后,径直去那京都府衙,自有一番忙碌,果然一连几日,忙得脚不沾地不提。
再说另一头,那陈夫子听说宋妙只是请自己帮忙打听一下怎么才能查阅曾经公示的宗卷,一口就答应下来,表示一旦得了消息,立时就使人来告知一声。
因太学正在公试,那陈夫子虽是躲懒,却也不好离开太久,只得擦了嘴巴胡子,流连不舍地腆着肚子告辞走了。
送走了陈夫子,宋妙收拾妥当家中杂务,准备出门采买明日的食材。
但她刚开了大门,还没来得及踏出去,就见门口外十来步地方开始,再往那南麓书院方向,已是或站、或坐了不少学生,一眼扫过去,少说也有一二十个。
“宋摊主!”
“怎么这么晚才出摊!”
“就是,就是!宋摊主做生意的,怎么能这么懒,钱都不要赚了吗?!”
见她开门,众学生你一句,我一句,已是赶忙围了过来。
宋妙看到这样场面,心中却是暗叫一声不好,忙向众人团团行礼,道:“实在抱歉,今日做的早饭已经都给人订走了。”
听了这话,学生们轰的一下,纷纷抱怨起来。
“宋摊主,难道太学公试,我们南麓的学生连个早饭都没资格吃了吗?简直厚此薄彼!”
“宋小娘子从前可没有这样过,难道只要新客,不要我们老客了?!”
“一早就来了,连个味道都没闻到,怎能这样?竟是一点吃食都不剩吗?连口汤都没有了?”
“明日能不能给我留一份烧麦?都是老客了,哪怕明早后门被学谕堵了,我中午也会钻出来拿的!”此人一面说,一面已经往腰间荷包里掏钱。
宋妙无法,只好答应明日某某时辰一定会开门,回得屋中取了纸笔出来,叫他们一一登记妥当,又收了定钱,只说如若到了时间还不来,就请来的人帮着带回去。
众人站着不好写字,便有人把那纸压在宋家大门处,提笔去写,写着写着,忽然有个鼻子灵的人问道:“我怎么闻着,好像屋子里有点子米糕的香味?”
这人一提,边上立刻就有人应和起来。
“我也闻到了,还以为搞错了!”
“是挺香。”
一边说着,诸人一边来看宋妙,虽未说话,那眼神、表情里头意思,却是十分明显。
宋妙一愣,忽然反应过来,道:“想是早上做的雪蒸糕——做得不多,只是拿来试个品,是我自己当早饭吃的。”
眼见一群人虎视眈眈,宋妙干脆进了屋,把那大门大敞,去得灶边开了蒸笼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