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盟走水了!”
年轻的剑盟弟子打了哈欠,将手中钥匙交于前来接替的人,临走不忘嘱咐:“亥时了,打起精神来,里头的东西少主可宝贝了,上回守门的人跑去解手,才离开一小会儿,刚被发现就挨了顿鞭刑。”
接替的人接过钥匙,他戴着一顶竹笠,头压得很低,低沉应了一声。剑盟弟子有些犯困,揉了揉眼,竟也看不大清楚来人面貌。
他不禁问:“你是新来的吗,红菱怎么会放心让新人进来呢,是盟里缺人手了吗?”
来人不答,弟子看了又看,只瞥见他淡淡青茬的下颚。
他虽犯了嘀咕,连连回头,但到底转身走了。
唐云峥将一柄细刃默默收进袖口里,他走近周怀晏的偏殿,将手中钥匙顶入锁孔。
他手一拧,一转,锁头嘎吱一声松开,声音在黑静的深夜里格外分明,他正待推门进去。
“站住。”
有人远远叫住了他。
唐云峥脚步一顿,没有回头。
脚步声慢慢欺近,一直在他身后站定。
来人气定神闲:“你,转过头来。”
唐云峥当真转过了身,竹笠下露出一双深邃碧绿的眼眸。
眼前是个陌生男人,看装束比方才的剑盟弟子要高上一阶,唐云峥在脑海里过了一遍,他对此人没有印象。
男人紧盯着他的脸:“我从未见过你,今夜这时辰本该是黄鑫当值,你是何人,你从哪里来?”
他说着,一手便握上了剑柄。
唐云峥目光垂下,随口说:“哦,他昨夜吃了酒,又吃多了辣子,腹泻难愈,于是花了点钱,喊我替他站岗几个时辰。”
男人信又不信:“你是剑盟的弟子吗?”
唐云峥:“不是,我是他的朋友,他给了钱,悄悄带我进来,便自行离去了。”
“你在说谎,”男人斥责他,抬手摸了摸他胳膊,“我看你,高大结实,倒像是个练家子。”
唐云峥有些不耐烦:“说了,我只是一个平头百姓,你要是见怪,便自己去找他问罪,你若不方便,我这就送你过去。”
男人反而一把掐住了他的手,厉声说道:“问罪?何止问罪,你们好大的胆子,如此重要的地方,岂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这罪轻了,你俩都挨一顿鞭子,重了,我把你俩一起压下去,让衙门重重地审,不脱一层皮别想出来!”
唐云峥眼神轻飘飘落在他身上,发觉那人的眼珠一直盯着那枚血红色的玉扳指瞧。
唐云峥了然:“你原是想要这个?”
男人不屑一笑,手却不放。
唐云峥:“这是我祖传的,我讨媳妇的钱都压在上头呢,我祖母曾说,这扳指该值一两黄金。”
唐云峥饶有兴味地问他:“好看吗?大人喜欢吗?”
男人松了手,倨傲道:“我哪里知道你是不是扯谎,你脱下来,我亲自看看。”
唐云峥当真褪了下来,将扳指捏在两指间,举起来:“它漂亮得很咧,大人仔细看看,它是个什么颜色?”
男人随着他胳膊的抬高,慢慢张大了嘴:“是红的,稀罕的红色……”
“是吗。”唐云峥笑笑,捏着扳指越发举近些,袖中细刃却一下出了鞘,猛然扎进他两只眼眶里去。
男人剧痛,下意识大叫出声,却被一只大手先一步捂住了唇鼻,那只手掰过他下巴,朝后用力一拧。
男人的身体砰然倒地。
唐云峥居高临下,笑问:“现在呢,大人,你说说看,颜色是红,还是黑呢。”
男人自然已不会再答话了。
唐云峥笑意未达眼底,越过他的尸体,推门进去,进入后,他挨个擦亮灯烛,将全屋照了个透亮。
唐云峥脸上的神色尽数敛尽。
他面无表情,盘腿坐在房子中央,怀里抱着叶璟明失而复得的狼吟,满室华光中,他一双碧眼里一点一点露出凶光。
周怀晏重兵把守的心爱的偏殿,里头没有财宝,没有情报,只装着叶璟明的剑,书信,笔墨,还有他曾经穿戴的靴袜和衣物。
周怀晏的偏殿,里面有着叶璟明过往的一切。
作者有话说:
“我心爱的人,我出门打猎去了。
我将迟些回来。
我心念着你,一颗归心如箭,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