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块浸了水的绸缎裹住车身,任菁菁指尖敲着方向盘等红灯,忽然被副驾驶伸来的手攥住腕骨。
涂腾身上的消毒水味混着女儿红的醇香漫过来。
“怎么了?”
菁菁余光瞥见他正在解衬衫第二颗纽扣,耳尖还泛着薄红,喉结滚动时,落下一点晶莹的水光。
涂腾没接话,忽然摇下半边车窗,霓虹灯河在他侧脸流淌。
他右手无意识地敲着车窗边缘,指节还残留着消毒水的涩味。
“菁菁。”
他声音浸在七月晚风里,“住院部顶楼看星星特别好。”
任菁菁刚要笑他醉酒说胡话,只见涂腾的拇指正按着她跳动的脉搏,像在确认手术台上的生命体征。
“那年你被玻璃划伤手,我给你缝针的时候……”
他喉结重重滚了下,“你哭得睫毛膏都花了,还非要给我看新做的美甲。”
信号灯由红转绿,车载广播恰好切到《夏天的风》。
任菁菁感觉腕间的力道在发抖。
“我当时就想,被父母捧在掌心长大的女孩……”
他忽然笑出声,眼尾折痕里蓄着破碎的星光,“我该怎么疼你才好,好像怎么做都觉得不够……”
任菁菁突然猛踩刹车,车辆急停在辅路梧桐树下。
她翻身跨坐到副驾驶时,涂腾的泪正砸在真皮座椅上,洇出深色圆斑。
薄荷糖的清凉混着酒气,她咬着他发烫的下唇含糊道:“涂医生缝针时手可没抖。
什么时候变爱哭包了?”
“在媳妇儿面前哭不丢人。”
夜风掀起涂腾额发黑发,他左手稳稳揽住菁菁的腰,右手变魔术般托出个蓝丝绒方盒。
随着咔嗒一声轻响,盒盖弹开的刹那,菁菁的瞳仁里蓦地跃起星光。
“这枚戒指我准备了很久。”
他声音裹着夜风的微颤,“现在终于能堂堂正正,把它戴在你手上了。”
他望着膝上的女孩,眼尾泛红地轻声问:“菁菁,你愿意嫁给平凡如我的涂腾吗?”
任菁菁的指尖压住颤抖的唇,哽咽着连连点头:“你分明是披着星光的人,见过世间最深的暗,却始终捧着光。
这样的涂腾,我一千一万个愿意嫁。”
见证安姩被求婚时,她哭得比当事人还凶。
如今望着自已面前的戒指,泪水决堤般涌出。
蝉鸣骤歇。
戒指推进无名指时,菁菁的眼泪浸透了整个夏天,那些涂腾在“深渊”
搏击风雪的年岁,她始终站在“山巅”
仰望着同一片月亮。
涂腾含着泪啄吻她战栗的眼睑,一点点吻去她脸上的泪痕,呢喃散在交错的呼吸间。
父母曾问菁菁:当初拼死追霍司律的是你,怎么涂腾出现就移情了?
她也曾在深夜自省。
最终明白,自已迷恋的不过是对方不为所动的傲慢姿态。
通俗点说就是,她喜欢他不喜欢自已的模样。
初见霍司律时,他的容貌与冷淡气质令人惊艳,这个始终对的她示好流露反感的男人,像块捂不化的坚冰。
自幼在豪门金玉丛中长大的天之骄女,向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偏是这份求而不得,将追逐酿成了狩猎游戏。
当冰川开始消融回温,那些令人战栗的征服欲,突然就失了滋味儿。
涂腾是突然闯进她世界的活体书册,每个章节都暗藏新谜面。
初遇那晚他将留给自已的锅贴递来,她被他眸中碎星般的真诚晃了神,恍惚想着定要交这个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