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的年夜饭,本是由曲念在张罗,如今人被赶下山了,自然也就无人张罗了。
其实这种节日,本也没人会特意去过,都是百岁千岁的人,很多东西早已看淡看轻。
往年的这些节日,也并无庆祝和特别对待之意,就照寻常日子过,今年许是曲念念叨了许多日,天天张罗着三十吃什么,初一又该如何如何,导致这春节还未到,倒是难得的酝酿出了几分年味。
预热的年味有了,可真到这天,预热的人又不在,当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导致这年也不知究竟是该过还是不该过了。
当然,有这个烦恼的自然不是寒夙,寒夙情绪上并无多少起伏,浇花泡茶看书下棋,和往日并无区别,好似有曲念和无曲念并没有太多所谓。
有这个烦恼的,是苏汐语。
“师尊怎么说。”曲念一脸期许的看着她。
苏汐语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说。
曲念见她不说话,有些着急:“师尊很生气吗,你有没有同师尊解释清楚,她可是误会了什么。”
苏汐语:“该说的该解释的,都说了,这当中并无误解。”
“那应该就是气我伤了那小傻子,我这就去同那小傻子道歉,然后和师尊认错。”曲念气势汹汹的就要往山上走。
苏汐语没有拦她,而是数了三个数,果不其然,三个数数完之后,曲念又折了回来。
“师尊不许我上去,我这就算是想认错,也去不了。”曲念急得团团转。
苏汐语一时间莫名的竟乐了,轻笑一声,以前的曲念可是个混世魔王似的,师尊的命令没少违背,动不动就惹祸回来,如今倒是越发听话了,说不许上去,就绝对不敢越雷池半步。
现在的她,和曾经的她一对比,差距太大,惹得苏汐语都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我这般着急,你竟还在这里笑。”曲念急眼了。
苏汐语止住笑意:“你求人办事,就这态度?”
曲念软下语调,甚至还甜甜的喊了一声师姐,只是这声“甜甜”的师姐,听得苏汐语直起鸡皮疙瘩。
“师姐,我刚刚那不是着急了吗,你到底还有什么好办法,快些说来听听。”曲念讨好的笑了笑。
“行了行了,你可别再用这语调同我说话了,”苏汐语摸了摸胳膊上起的鸡皮疙瘩:“其实我也并无什么好办法……”
苏汐语话还没说完,听到没办法三个字,曲念讨好的笑容直接凝固,瞬间冷脸。
苏汐语对于她这瞬间变脸的戏法一点都不感意外,无事求你时,给你一个白眼那都是心情好,有事求你时,那笑容满面还时不时撒个娇的样子,简直像是分裂出了两个人。
曲念不搭理苏汐语了,转个身,盘腿坐在茅草屋前的台阶上,一脸郁闷又一脸委屈。
以往自己惹师尊生气了,师尊都是会有所责罚的,罚站也好训斥也好,罚过之后也就翻篇了,可现在,师尊根本就不罚,甚至眼神都不会多给,让她就算是想认罚想认错都没有机会。
曲念委屈之余,又实在是无计可施,只能盼着师尊能早日消气。
苏汐语看着那盘腿坐在台阶上抓耳挠腮苦恼着的人,回想起了寒夙的那句“我不再信任她了”。
“曲念。”苏汐语喊了她一声。
曲念抬头看她一眼,然后继续一个人抓耳挠腮。
“师尊今日这般生气,将你赶下山,你就当真琢磨不出其中缘由吗。”苏汐语凝着她,话语严肃下来。
曲念停下挠头的手,头发已经被抓得一团糟,眼神躲避了一下。
她其实是知道的,不是误会也不是莫小仟受伤,更多的只是心中存有芥蒂,寒夙将千年前的事情揭过不提,不代表不介怀。
曲念心如明镜,也正因知道这些,这些日子她才不敢过度放肆,同寒夙相处时也是如履薄冰,生怕出现半分错漏将这看似平静的假象打破。
既然是看似平静的假象,那就终有假象被打破的一天,就像现在,不需要多轰烈的事情,只需要一个引子罢了。
曲念一开始时,只是想安安静静的守着寒夙,哪怕只是在这山脚下哪怕只是偷偷看几眼,她本就错的离谱,不敢奢求寒夙的谅解。
后来,寒夙态度稍有缓和,她就又滋生了更多,想让寒夙收下自己送的礼物,想要看寒夙笑,想要……想要的越来越多,不再甘心只是如此了。
人的欲望是无休无止不断放大的,明明一开始只要偷看一眼就能满足。
现在,一盆冷水浇下,突然却不突兀。
***
看着桌上琳琅满目各式各样的菜色,寒夙便已猜到这菜是谁做的了。
苏汐语心中有些没底,师尊生曲念的气,不肯见她,也不知她做的这顿年夜饭,师尊会不会也连带着不肯吃了。
若实在是不肯吃,就立马吩咐厨房另外再做些好了,苏汐语如此计划着。
苏汐语的担忧并没有持续多久,寒夙没有动筷子,但莫小仟却很喜欢。
她看着桌上的菜,眼睛都要冒绿光了,闻着菜香,口水咽了又咽。
莫小仟人虽呆呆傻傻,但却极为听话规矩,哪怕馋得都要流口水了,也没有立马动筷,而是一脸期望的看着寒夙。
寒夙察觉到了她那“灼热”的视线,轻笑一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