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怎么可能?
盛叔叔不是一直都在帮他寻找亲生父母吗?
他又怎么会是江家的孩子?
裴温坐在沙发上,握住手机的手心浸满了冷汗,这已经是三天前发来的消息了,江渝用的还是从前那个手机号。
裴温像尊木头人,无助的僵硬了身体。
门锁发出的响声像溅入油锅里的一滴冷水,盛明炀惊慌的出现在门口,走之前精心打理的发型已经全乱了,他冲过去,什么都没说,就先将裴温抱进怀里。
“我要回国。”
裴温的眼睛很红,声音也很哑,听起来就像是盛明炀生病时发出的嗓音。
“发生什么事情了?哥,慢慢说,一切都有我呢”,盛明炀轻轻揉着裴温的后颈,帮他放松下来。
他的手很暖,握住裴温时也很有力,隐隐中含着坚定的感觉,让裴温不自觉萌生出一丝依靠。
自他懂事开始,就已经是在孤儿院里生活了,有时候,身边的小伙伴也有被自己的双亲寻回的家,裴温也会羡慕。
但大部分的,都是被刻意遗弃的孩子,裴温知道,自己就是属于这一类的。
在他五岁时,意外偷听到院长说,将他送过来的好心人,是儿童乐园的工作人员,监控里一个女人,应该是他的母亲,将面容遮挡的严严实实,把彼时尚在襁褓的他丢下他后,就飞速的跑走了。
从那天以后,裴温就不再奢求会有父母来将他领回去了,每次有好心人来访,他也基本不会露面,当然,他那个时候尤其的沉默寡言,也不会有领养家庭看得上他。
可现在,江渝突然冒出来说,自己原来是有父母的,而且还就在自己身边,这让他怎么接受的了?
何况,他已经出国三年了,也不可能还会有留存他dna的物品在国内,他现在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有回去,才能确切的知道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哥?到底怎么了呀?有什么事情说出来我们可以一起商量”,盛明炀的声音沉稳又有耐心,他不想促催,又怕过了现在,裴温又不愿意将遇到的难题告诉他而选择一个人默默承受。
“对了!江渝呢?明炀,你有他电话吗?”裴温突然反应过来,他伸手扯了扯盛明炀的衣袖。
给他发鉴定报告的号码,裴温已经尝试了好几次,全都显示空号,他猜想可能是用了某种特殊技术,但不管怎么,江渝总不会不理盛明炀的。
盛明炀心中陡然升起了几分警惕:“哥,你找他做什么?江渝三年前——在你出国后不久,江叔叔就把他送到国外进修去了,所以我们也很久都没有联系了。”
所以裴温这么失魂落魄,是和江渝有关系?盛明炀眼神暗了暗。
“你说他…出国?”
那更不可能了,裴温苦恼极了,那这份检测报告又该怎么解释?
思来想去,裴温只能无奈的摊开手给盛明炀看,表情带着几分怪异,这样一个来自国内的陌生号码,他不知道盛明炀会不会相信。
盛明炀接了过来,当看清楚的时候,他有一瞬间的炫目,紧接着是不可思议,结合方才裴温问到了江渝,他舔舔嘴唇紧张的问道:“这是谁发给你的?是江渝?”
“是”,裴温轻轻吐出这个字,“我不知道他想要干什么。”
“我、我帮你查,放心,哥,我会帮你查的”,盛明炀从口袋里摸出脚链的钥匙,他知道裴温有多想要一个家,这件事情如果解决不好,会是裴温一辈子的心病。
他希望裴温开心,将人捆在身边不是他的目的,这一场滑稽的囚禁轻而易举迎来了结束。
“我们买明天的航班回去好不好?我让助理订票,这些事情还是要回到国内才能查的清楚。”
“你真的相信我?”
比起这份尚不知真假的报告,盛明炀此刻毫无反驳的信任才更让裴温感到震惊,他用一种全新的目光将他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
盛明炀任由他看,他心里其实很为自己能够对裴温有用而高兴,但他还牢记着礼仪老师的话,企图为自己已经全盘崩坏的幼稚形象进行挽回。
于是矜持又淡定的问:“怎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是不是觉得我不会相信你?”
裴温垂下眸子:“你以前,不是只相信自己的眼睛和江渝吗?这样一条无名无分的短信,我说是江渝,你就信了么?”
“哥,我……”,盛明炀想起了促使裴温离开的那个“计划”,当时江渝告诉他,老爷子要对裴温不利,他才会配合着要演那样一出订婚的戏码,到头来,老爷子病发,裴温出国。
直到一个月后,老爷子清醒,他去询问的时候才得知这合同是七岁的裴温自愿签署的,根本就不是像江渝说的那样。
当时他一边照顾他爹,一边还要学着如何管理公司,忙的脚不沾地,等想起要找江渝讨说法时,他也已经离开了。
后来,他和老爷子又进行了好几次谈话,想要从他嘴里知道裴温的下落。
老爷子每每叹息:“小温喜欢你,我很早就知道了,在他第一次去国外留学的时候,是我逼着他走的,我有错。但这一次,他离开却是因为你。明炀,我是不是警告过你,如果不喜欢他就不要去招惹他?小温重情义,你伤了他多少次?你又要和江渝订婚,你难道还要让他留下,为这个公司,为你和江渝以后无忧无虑的生活而继续负担吗?”
“说句不好听的,连我这个做父亲的,都为你感到羞耻。”
盛明炀忍不住解释:“我没有这个意思,爸,我在努力了,我是真心喜欢裴温,以后他想去公司就去,不想去我一个人也可以。您真的不能告诉我,他去了哪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