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万?”老者眯起眼猜测。
“三十万美刀!”
老者手一抖,镊子差点戳进青铜爵纹饰里。
“老天爷,这得是什么背景?”张师傅扶正眼镜打量来客。
负责人临走前又叮嘱:“劳烦二位多费心了,我先去处理东西。”
负责人前脚刚走,两位老师傅便赶忙斟茶递水。张师傅捧着茶碗试探道:“这位同志,您找咱们是有什么要打听的?”
何风云接过茶碗在八仙椅落座:“不瞒二位,我前些年在海外求学,常往纽约伦敦的拍卖行走动。见着咱们老祖宗的好物件流落在外,总忍不住要收些回来。”
他抿了口茶继续道:“可我这半吊子眼力实在不济,想寻个真懂行的掌掌眼。您二位在琉璃厂这些年,可识得民间藏龙卧虎的高人?”
王师傅捏着茶碗盖的手顿了顿,和张师傅交换个眼神。
“倒是有位能人。”王师傅开口道,“我师兄原是前朝遗老,当年的八旗子弟,论鉴赏那叫一个精通。后来在琉璃厂当差时,连故宫的先生都要向他讨教青铜器和瓷器。只是……”
他欲言又止地搓着衣角。
“烦请给个地址,我自去拜会。”何风云掏出钢笔,会意道。
毕竟那段时间刚刚结束,那人恐怕是受了不少苦罪。
张师傅从工作簿撕下半张纸,边写边念叨:“这位爷如今在潘家园摆弄旧书,您见着那顶褪了色的瓜皮帽便是。上月我去送粮票,还见他拿放大镜对着本古籍较劲呢。”
王师傅补了句:“到那里,您就说是文物街王家老三引荐的。不过他要是真犯起脾气,那咱也没什么办法。”
说着,王师傅在纸上添了行小字,又另写了三五个名字推过来,“这些位虽不如我师兄,倒也都是行里叫得上号的。”
何风云点点头,将纸条仔细折进皮夹。
众人又寒暄片刻,国家美术馆工作人员匆匆赶来。核对完信息后,几位办事员捧着文件喜气洋洋离去。
不久,负责人夹着公文包快步走进来。
何风云突然拍了下前额,对着玻璃柜台无奈地回应:“糟了,只顾着采购,都没考虑存放问题!”
他转身朝柜台后的接线员示意,“劳驾借用电话。”
总机转接的电流声在听筒里滋滋作响。宁元重刚批完季度报表,顺手拎起听筒:“你好,哪位?”
“舅舅,我在文物街。刚收了批文物,数量实在太多……”
“买了几件?要是不超过二十箱,可以先存我书房。”
何风云笑了笑:“买了三十万美金。”
宁元重闻言露出意外神色,沉吟片刻道:“我这就给你腾个库房,你让那边直接发货。”
三十万美金对这位干部,确实不算大数目,当年他潜伏在沪上经营商行时,经手的银元能铺满外滩码头,建国后更是亲手搭建起首个外贸口岸。
若非将毕生积蓄捐给国家建设,如今他大概也是个赫赫有名的亿万富豪。
宁元重将一处空仓库安排给何风云,何风云记下事宜后,又和负责人商量事宜。
负责人当即招呼员工开始清点货物。何风云摸出支票簿时:“咱们这儿收境外支票吗?还是必须用外汇券?”
“支票能收,不过得等银行验资。”
何风云刷刷签下三十万美金金额,连同美术馆那笔账目一并交割清楚。财务科长捧着支票小跑着出了门。
趁着验资空档,何风云踱步到中药柜台。
玻璃展柜里码着油纸包裹的顶级关东参,锡盒装的老字号安宫牛黄丸泛着琥珀光泽。这些用老方子炮制的救命神药,往后可再难寻正宗货。
“何先生对中医药也有研究?”白晴见他挑拣药材,忍不住发问。
“只能说,略懂吧。给你讲讲?”
何风云边打包紫雪丹边解释药性,两人聊着竟在货架间转悠了整下午。
暮色初临时分,何风云望着橱窗外渐暗的天光:“白同志今天辛苦了,要不咱们去全聚德?听说挂炉烤鸭讲究'枣木明火,鸭胚晾坯’……”
他故意拖长京腔,逗得姑娘抿嘴一笑。
白晴有些迟疑:“最近晚上不太平……”
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所里交代过要满足外宾一切需求,更何况吃饭这种小事呢?
虽然住处是专门招待重要外宾,何风云也未必吃得惯,不如让他去见识下京都特色。
她理了理鬓角碎发,笑道:“那就……去尝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