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林宇点着第二根烟时,苏英伟终于憋不住了,头都没抬扔过来一句话:“你这架子可不小啊,一张报纸一根烟,现在就差一杯茶了,用不用我亲自给你沏上啊?”
林宇保持着读报的姿势,像跟空气说话一样回复他:“那可得好好谢谢您了,不过,我习惯喝凉水,不喝茶!”
“也习惯坐冷板凳?”苏英伟终于抬起了眼皮,他这话里的意思是在说林宇有点儿不知好歹。
“苏厂长,”林宇把手中的报纸放下,微笑着说道,“鉴于大家都挺忙的,我就不跟您耍嘴皮子了,今天来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给你们锦上添花!”
“锦上添花?”苏英伟终于坐直了身体,他有点儿意外,林宇竟然一个字都没提他父母的工作问题……所以,这正常吗?
“我倒想听听啥叫锦上添花。”
“很简单,就是让你们钢厂挣更多的钱,也可以说成是减少不必要的损失。”林宇吐出一口烟,头往后仰,还翘起二郎腿,那姿态完全就像一个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将军。
苏英伟“呲”地冷笑道,“年轻人,也不怕风大闪了你的舌头,你以为我这个厂长是个摆设吗?我不知道挣更多钱?想吹牛逼的话,我就不奉陪了。”
他这个话稍微绕了一点儿,但意思很明确,我不陪你玩儿了,滚蛋吧。
本来他还想看看这个年轻人到底咋样,可是就这么接触的三两句话之间,他就能看得出来,这年轻人满嘴跑火车不着调的样子挺不适合他妹妹。
林宇自然听得出他这话里的意思,不过他一点儿都没有走的意思,直奔主题说道:“苏厂长,如果换做我是你,我现在就会把钢材的预售全部放开,至少三年之内的订单全都可以接。”
苏英伟微微的眯起眼睛盯着他看了半天才问道:“你觉得钢材价格已经到顶端了?”
林宇笑着点头,并不多说。
苏英伟把手里的钢笔扔到了桌子上,挥了挥手,很不客气地说道:“走吧,你该干哈干哈去,我没空跟你闲扯淡。”
说完,低头不再搭理他了。
最近钢材价格一天比一天高,都快涨疯了,按照大家的预测,至少要涨到明年这个时候,所以,林宇这个毛头小子说的话就纯是放屁了。
苏英伟自持是个有身份的人,在外人面前表现得很有素养,并没有直接爆粗口把人骂出去。
而林宇恰恰就抓住了他这一个弱点,赖在这里根本就没打算走,因为他的事情还没办成。
他从衣服兜里掏出一个信封放到了桌子上,稍往前弯腰说道:“苏厂长,敢不敢打个赌?”
“打赌?”苏英伟又抬起头来,看向林宇时两眼放光。
林宇心说传闻苏英伟好赌看来是真的,他挑了一下眉毛,“对,咱们就赌钢材是不是还会接着往涨,我赌两天内就会回落。”
“好,那我赌它会接着往上涨。”苏英伟更有兴趣了。
林宇把面前的信封往前推了推,“这里面是两千块钱,我要是输了,这钱就归你。”
“好,”苏英伟说着话从抽屉里翻出一迭钱,“我也拿出来两千,你赢了这钱就归你,不过,你赢的可能性不大,不后悔吗?”
林宇笑着说道:“上了赌桌的人,字典里就没有后悔两个字!”
“好,够痛快!”
苏英伟是真的好赌,可是家里的老婆看得紧,他已经有两三年没跟人上过牌桌了,早就心痒难耐,眼下来了这么一个年轻人,二话不说就要跟他开赌局,这让他马上就忘了自己是谁,甚至对方是谁都已经不重要了。
看到林宇还稳稳地坐在这里,他指了指门口说道:“行了,你就回去等消息吧,两天时间很快就能过去。”
林宇却轻轻摇头,“苏厂长,为啥要等两天呢?咱们只要打听一个消息不就能确定钢材价格走势了吗?”
“消息?”苏英伟皱起眉头。
“对,就是消息。”
林宇说完这话,也没客气,直接抓起苏英伟办公桌上的电话拨出了糖厂厂长刘爱民的电话。
在苏英伟不解的目光中,他按下了免提。
电话里响起刘爱民爽朗的声音:“林工,我是老刘啊,你咋有空给我打电话了?”
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一下子就让苏英伟的两眼都瞪圆了,听这声音……这特么是糖厂一把手刘爱民啊,那个在省里都挂着名的人物,就连市领导都对他客客气气的,可不是他这个小小的钢铁厂厂长能比的。
可就这么一个人物跟林宇说话时竟然这么亲近,这是啥情况啊?
林宇仍旧云淡风轻,很自然地对着话机说道:“刘厂长,有这么一个事儿,这不是最近大家伙都忙着囤货吗,我寻思着也给家里多买点儿东西备着,可是咋想都觉得这很不正常,琢磨来琢磨去,想到您是个手眼通天的人,肯定对这个有正确的理解和看法,不知道您有啥建议?”
被拍了一下马屁的刘爱民哈哈大笑,“林工,你还真找对人了,我在五分钟之前收到的确切消息,上面的人也察觉到问题的严重性了,三天后要下发一个新文件,大体意思就是暂时恢复价格双轨,控制商品价格……”
“刘厂长,我要是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别人,不算是泄密吗?”
“哈哈,过两天大家都能知道,根本不是啥秘密了。”
“……”
林宇和刘爱民接下来又唠了哪些内容,苏英伟已经一个字都听不下去了,脑袋里“嗡嗡”转的都是“价格双轨”这四个字……一旦又回到这个轨道上,钢材还会涨下去吗?
不!不但涨不去,甚至还会降价!
所以,必须立刻马上全面放开预售!要知道,预售可是按今天的价格卖将来生产出来的钢材,就算将来钢材降价了,预采购的人还得按这个价格完成交易。
这一会儿的苏英伟已经顾不上林宇了,起身就跑到门口把王秘书喊来吩咐道:“快,快去把销售科的李科长叫来,不,那太慢了,我亲自去。”
跑出门才想起他的办公室里还有个林宇,又转过身来,做出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说道:“林工,我去检查一下工作,马上就回来,你一定要等我回来啊。”
说完,也不等林宇回复他,迈开大步就往一楼的销售科去了。
林宇坐得无聊,稀里哗啦地翻着报纸,过了一会儿,他总感觉有个人在暗处盯着自己,可是这间办公室就他一个人啊?
就在他四处张望时,从里面的套间里走出来一个女人,还冲他笑了笑,毫不客气地坐到了苏英伟的位子上。
开口说出的一句话,差点儿让林宇从椅子上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