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
昏暗潮湿。
“虞大人,这份罪证,你就签了吧。”
对面之人将一叠写着供词的纸丢在地上,语气不紧不慢。
虞洪秋闭着眼,仿佛未闻。
通敌卖国?开什么玩笑。
他连养个外室都小心翼翼,几年才敢接回府,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心里那杆秤从未歪过。
对方看他这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样子,冷哼一声:“来人,好好伺候伺候虞大人。”
话音未落,门外便进来两名狱卒,手里拎着夹棍,木制器具碰撞声格外刺耳。
虞洪秋睁开眼,瞧见那器具,猛地跳起:“李和,我好歹是朝廷命官,你动私刑,小心我出去告你一状!”
李和笑得满脸讥讽:“我还以为你真是铁骨铮铮,原来也怕疼?”
虞洪秋一时语塞,脸色铁青。
“听说虞大人你那双手,可金贵得很。给人做翻译、画稿子、还雕东西,一双巧手,要是废了,可就可惜咯。”
那份供词最末一句赫然写着虞苏与境外势力有联络之嫌。
虞洪秋盯着那行字,眼中怒火惊惧交织。
这分明是诬陷!
他若签下这份供词,不光是他完了,虞苏也将万劫不复。
他咬紧牙关,闭口不言。
半晌后,黑暗中传来凄厉的叫声,久久不散。
张氏见丈夫迟迟未归,心中愈不安。
她托人四处打听,等消息回来时,脸色已变得惨白。
虞洪秋因通敌之罪被捕,已押入大牢。
虞娟丽得知后急急赶回,一进门便喊:“娘!你快去找虞苏,她是王妃,肯定有办法救爹!”
张氏一听,神色微变,冷笑一声:“我去求她?她是什么东西?”
虞娟丽气得跺脚:“都什么时候了,您还在意那些旧账?爹的命,就不顾了吗!”
张氏闭了闭眼,半晌才低声道:“再等等……我先去牢里看看你爹,若实在不行……也只能低头了。”
她拿出本就所剩不多的嫁妆,四处托人送礼,终于买通了狱卒,换得一炷香的探视时间。
地牢阴冷逼仄,臭味熏人。
张氏一进门,便看见虞洪秋蜷缩在草席上,身上血污斑斑,手指扭曲如麻花,连脸都辨不清了。
她扑过去,泪水瞬间夺眶而出:“老爷啊!你这是怎么了?他们怎么下得了这么重的手?没人替你请大夫吗?”
虞洪秋听见熟悉的声音,艰难地抬了抬眼皮,嘴角抽动着:“本来就是栽赃……怎么会让我好过……”
他喘了口气,声音断断续续:“你……你去告诉虞苏……爹不是那种卖女儿的人……”
张氏跪在地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整个人都要瘫了。
虞洪秋心中烦闷,又有些动容。
这个女人虽不中用,终究是陪了他几十年。
此刻命悬一线,他竟生出几分眷恋与怜惜。
“我不招,他们也动不了我们家……大不了,我这条命赔进去。你们好好的,我也算死得其所。”
他顿了顿,轻声补了一句:“虞苏……她能懂的,她会护着你们的。”
张氏听不懂他话中深意,只哽咽着问:“老爷你别说这些丧气话,到底怎么回事?”
虞洪秋闭了闭眼:“说了你也不懂……带吃的和药膏来了吗?”
虽说心中早有赴死的打算,但他终究是怕疼的。
事情未定,说不定还能抢救下?
若这伤口不处理,真死于风寒破伤风,可亏大了。
张氏连连点头:“我哪敢空手来?吃的和药的都带了。”
她替他换了件干净的衣裳,又给他上药、喂饭,最后才依依不舍地离开牢狱。
出门后,张氏立刻登上马车,马不停蹄地赶往王府。
张氏风尘仆仆地赶到王府,额角挂着汗,衣摆上还沾着地牢未干的血迹。
她一路未停,连喘口气的工夫都没有,只想尽快见到虞苏。
门房一见她来,面上带着难色,没有让她立刻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