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锐的警报声骤然响起,远处立即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他听见有人骂骂咧咧的声音:
“怎么又响了,这已经是这个月第六回了!”
这六回自然都是姜陟搞得鬼,那来人似是已经习惯,也不仔细检查,只看了一眼,没看见什么东西,就去关警报器的开关。
他按下开关的瞬间,姜陟一把就推开了藏书楼侧面的窗户,并迅速地翻了进去,又反手无声地掩上。
等那人再打开警报器的时候,廊下早已没了姜陟的身影。
林氏的藏书楼很大,一共有三层,上面两层都是放的一些家传功法什么的,姜陟没兴趣,只在一层反复地寻找一些蛛丝马迹。
他在这些书架之间来回穿梭了不知多少遍,一本一本书地看过去,还真让他看出了一处蹊跷。
西南角落的书架底层,放着一排《南华经》,封套十分陈旧,看起来没有任何异样。
但姜陟却发现,从右往左数的第九本,和其他的比起来,边缘有反复抽出又插回去的磨损,说明这本书经常被人翻动。
而与它同一排的,同样都是《南华经》,却没有这种痕迹。
这本书有问题。
他仔细观察了一下四周,没看出有什么机关的样子,便伸手去抽那本书。
抽出来的时候,能明显感觉到要比一般的古籍重,封面的手感也十分粗糙,摸着像是用什么特殊材料制成的。
可拿在手上还没来得及细看,他就突然听到了一道沉闷的“咔哒”声。
他心中猛地一颤,抬起头时,正看见面前的这个书架以一种极微小的幅度晃动一下。
只这一个小小的动静,书架顶上他原本以为固定在那的青铜雕塑却“咚”的一声倒了下来,轱辘轱辘地滚到边缘,直接就朝着他砸了下来。
姜陟连忙后退躲避,却忘了身后就是墙壁,后背重重地撞了上去,一片疼痛之中他感觉到有个什么凸起的东西,就这样被他直接撞得凹了进去。
没等他反应过来,身旁靠墙的书架忽然移开,露出了后面一个黑洞洞的入口。
青铜雕塑砸在地上的声音已经引起了门外人的注意,姜陟能明显地门外有人在喊“什么人在里面!”,脚步声愈发得大,眼见着就要推门进来。
情急之中,他把那本书往怀里一塞,转身就钻进了那个突然出现的暗门中。
在他踏入这片充满腐朽和潮湿气味的黑暗后,身后的墙壁便像是感应到了一般直接闭合。
他点起一个照明的光球,发现自己现在正处在一个狭长的甬道之中,四面青砖砌得十分齐整,一看就是人工建造的。
耳朵里的传音符发出一声“滋啦”的怪响,他和殷泽的通讯被直接切断。
然而后路已封,他就只能这样硬着头皮往前走,也没走上多久,浑浊凝滞的空气蓦然变得流动了起来,眼前也随之豁然开朗。
人工的痕迹到此为止,脚下从平坦变得坑坑洼洼,四面开始出现了苔藓和碎石,甚至有一滴不知从何处渗出来的冰凉的水滴,直落在了姜陟颈后,惊得他一个哆嗦。
他走进了一个天然的洞穴之内。
他刚准备仔细观察周围的环境,抬头却猛然看见,前面光线之外的地方,隐约有一个奇怪的黑影。
黑影的边缘轮廓起伏蜿蜒,怎么看也不像是天然形成的。
他小心翼翼地靠过去,手中的灵光切开厚重的黑暗,呈现在他眼前的,竟是一颗巨大的,破碎的——
佛头。
是的,佛头,只有独独一个佛头,极为突兀地就这样歪斜着出现在这个山洞里,带来极大的冲击感的同时,也让人感受到一种克制不住的悚然。
姜陟惊疑不定地又走近了些,去细看那佛头。
它半张脸埋在淤黑的泥里,半张脸裸露在空气中。鼻梁处坍塌破碎,石头缝里挤出几簇干枯野草。低垂的眉眼不复往日的慈悲,在光束投射出来的阴影下反而表现出几份刺骨的阴寒。
有水滴从洞顶落下,在佛头的额顶处汇成一道细流,冲刷出蜿蜒的沟壑,像是一道泪痕,又像是尚未干涸的血迹。
佛头上的油彩已脱落大半,斑驳得像是腐坏的尸斑,可它卷曲的头发上,那层青色却完好无损得仿若是刚刚染上去的一般,在灵力球的映照下,折射出一圈柔和的光晕。
像是自己灵力的色泽,也像是某人耳垂上那颗坠子的颜色。
姜陟看着那层青色,越看越入神,越看越恍惚,不知不觉地竟想伸出手,去触碰那层色彩。
就在他指尖即将落上去的瞬间,忽地从伸出一只冰凉苍白的手来,死死地扣住了他的手腕,力气大的几乎要将他的手生生折断,直接打断了他的动作。
“如果不想死在这里的话,就别乱碰。”
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