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热的呼吸落在耳边,姜陟又闻到了那股悠悠的檀木香气,夹杂着几分似有似无的药味。
那人越靠越近,一张唇几乎就要靠上他的侧脸。姜陟慌得不行,怀疑这人要做点什么,但又怕自己反应过度失了面子,只能继续闭着眼睛,一颗心直接吊到了嗓子眼。
就在他以为这人真要亲上来的时候,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语气淡然,却似乎藏着一点少见的调笑意味:
“你要是再装睡,我就。。。。。。”
一句话没说完,姜陟就大叫了一声“不行”,连手上的针头都不顾了,一把就捂住了他的嘴。
两片柔软的唇就这样贴在了他的掌心,惹得林微明眼中隐隐些许笑意闪过。
可他一垂眼就看见了姜陟因为针头脱落而正在飚血的手背,原本柔和的眉眼遽然就冷了下来,一把就捉住了他的手,不让他继续动弹,自己则直起身来去按床头的呼叫铃。
有护士进来给姜陟重新扎好针头,反复叮嘱他别再乱动。姜陟木着脸连连应声,眼睛都不敢往侧面转一下,可林微明站一旁盯着他的视线实在太难让人忽视。
护士出去之后,病房里忽然就陷入了一片沉寂。姜陟不知道该说什么,林微明却也不知为何一言不发,两个人一个看空气,一个看着看空气的人,像是一对结婚多年连倦怠期都过够了的怨偶。
那自己就是对着妻子冷暴力的渣男丈夫。。。。。。
呸呸呸。姜陟连忙驱散了脑子里因为安静而产生的奇怪的联想,不自在地又朝着林微明相反的方向偏过头去,只留给人一个后脑勺。
他向来是最怕这种氛围的,所以他选择先开口:
“我知道你因为七年前的事和在无极阁对我说过的话而自责,觉得是你害死了我,但事情是我冲动才做下的,我就应该承担后果,这不干你的事,我也从来没有怪过你。”
“我只是觉得,我们不能这样。。。。。。”
“哪样?”林微明不说话,接话倒是接得很快,他直接反问道。
“就。。。。。。就刚才那样,之前也是,咱俩都是男人,这样不,不太。。。。。。”
“姜时。”
林微明直接就打断了他,语气中似有浅浅的叹息。
“我太了解你,你看似事事要强,不肯落于人后,但除了修炼的事情外,你其实更喜欢逃避。”
他忽地伸出手来,掐住姜陟的下巴把他的脸给强行掰了回来,逼着他看着自己的眼睛。
“我若是不这样,你只会当之前的事都不存在。然后呢?继续再躲回你那个小工作室去?”
“说实话,挺懦弱的。”
他最后几个字说得轻蔑意味很重,姜陟下意识地就想反驳:“谁说。。。。。。”
林微明又一次打断了他的话:
“你敢说你从不在乎自己的身体甚至性命,当真不是一种逃避吗?”
姜陟看着林微明那双淡然之下似乎藏着无数汹涌暗流的眸子,再说不出话来了。
他以为,这世上不会有人知道他的想法,不会有人,像这样,看透他。。。。。。
被人直接戳破几乎藏了一辈子的隐秘心事实在不能算是一种好的体验,但也不能说不好,是一种说不来的古怪的感觉。像是被剖开暴露出极为隐秘的一角,惊慌失措中却又悄然生出一点分享般的悦然,复杂的情感一股脑地堵在喉间,将他所有要说的反驳、辩解、自白都挡了回去,他再发不出一个音节。
姜陟不知道他此刻是什么表情,也不知道林微明看到他的反应是什么想法。
他只是想:或许他说得对,我真的是一个懦夫。
林微明见他不说话,忽然又凑近了些,声音也低了下去:
“你不知道这七年来我过的是什么日子。”
他掐着姜陟下巴的手指缓缓用力,像是在竭力压抑着自己身体里翻涌上来的浓烈情绪。
“所以,你说了不算,我说了才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