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了同心契,自然要比结契前更亲密些,但也没传闻中那么玄乎,离心意相通差远了。”他不急不徐地说,“更多是结契前后没什么区别的。”
沈如晚缄默了片刻,答非所问般说,“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倘若真的情投意合,有没有结同心契又有什么关系?多一重灵契而已,什么也改变不了,反倒多了羁绊,多此一举,实在没必要。”
曲不询默然。
“人生在世本如无定浮萍,有时多些羁绊,未必不是好事。”过了很久,他慢慢地说。
沈如晚忽而不语。
曲不询望着她,垂头半笑半叹,摇摇头,“我不过是随口一说。”
沈如晚却抬眸问他,“所以,你分明是想和我结同心契的,师兄。”
她眸光映在烛光里,盈然如春水幽泉,清冷却绵长,“可你为什么从来没和我说呢?”
曲不询倏尔无言。
他出神地凝望着她,过了片刻,什么也没说,只是微微地笑了。
“为什么?”沈如晚固执般追问他。
曲不询轻声笑了起来。
“刚才你也说过的,沈师妹,结了同心契便会生出牵绊。”他语气平和舒缓,眼底含笑,定定地看着她,“你看,我子然一身,是个无所牵绊的人。”
他唯一执迷不释的牵绊,不已在他眼前了吗?
“问题是,沈师妹,你愿不愿意让我做你的牵绊呢?”他问她,“这取决于你,沈师妹。”
沈如晚盯着他,“如果我不愿意?”
曲不询笑了,“那我就不会提一个字。”他也确实是这么做的。
可沈如晚不明白,“当初是谁跟我说,他死也不会放手?“
曲不询重又靠回椅背上,指节轻敲桌案,闲散地笑了起来,“不着急和放手可不是一回事,你就当我自作多情也不妨,我情愿相信你总会有那么一天是愿意的。”
沈如晚带嗔地也他。
曲不询慢慢收起笑意,敛下神容。
“我想要你心甘情愿、义无反顾,一旦决定便绝不后悔。”他再无半点谑意,专注之极地望着她,很慢也很稳地说,“一如我对你。”
沈如晚出神般和他对视,过了半晌才垂下眼睑,不知是什么滋味,“你这人,真是当局者迷。”
曲不询一愕。
“你是孑然一身,我难道就不是?”她问,“我是你的牵绊,难道你就不是我的牵绊?“
沈如晚伸出手,越过中间的桌案,轻轻拂过他鬓角,摩裟过他颊边,目光清疏温粹。“师兄,”她凝神望着曲不询,轻声说,“你一直都是我的牵绊。”
自始至终,一直都是。
曲不询揽在她腰间,将她带了过来,坐在他腿上。
“你的意思是,”他垂下头,唇轻轻拂过她耳垂,好似不太确定,声音低低的,“你愿意的?“
沈如晚微微翘起唇角。
她埋头靠在他颈窝,声音闷闷的,无限绵长,“怎么会不愿意?”
“你可是长孙师兄啊。”她很轻很轻地说。
曲不询揽在她腰间的手一寸寸地收紧。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沉默,呼吸声沉了下去,隔着胸腔的心跳一下又一下。
沈如晚静静地听着那心跳。
“如果我们能早点认识彼此就好了。”她倚在他肩头,忽而轻轻笑了一声,尾音微扬,说不出的轻快憧憬,“如果那次你没被叫走,我真的见到你、认识你了,事情会怎么样?“
曲不询沉默了片刻,也和她一起漫无边际地遐想,“也许我对你一见钟情,可又自觉唐突,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没话找话地搭讪?“
沈如晚抬头看他。
曲不询挑眉,“怎么?“
“没什么。”沈如晚重新靠在他肩头,似笑非笑,“我只是在怀疑,以长孙师兄的脑袋瓜,究竟能不能想明白自己是一见钟情,别是又找出了其他由头,自觉正经去了。”
曲不询张张口,又闭上。
他哑然无言,半晌才抗议,“这谁又说得准,开窍也不过是一念之间的事,说不定我那时一下就能明白自己的心意呢?“
沈如晚伏在他肩头笑个不停,就是不说话。
烛影摇红,灯火静谧,隔开不相干的春花秋月,映照在彼此眉眼,多少流年暗偷换,兜兜转转,又回到当年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