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卿贴了贴他的额头,嗓音微哑温柔:“做噩梦了?”
何止是噩梦,比要了他的命还难过,裴闻钰缓了许久,再三确认自己已经醒来,才蹭了蹭他的锁骨,哑声道:“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阿钰不怕。”时卿困意未散,回抱着人轻声安抚,“梦都是假的。”
裴闻钰闷闷地点头,说:“睡吧。”
梦中的一切是那么的真实,那些脑海中凭空出现的记忆,从醒时便清晰地刻在脑子里,无法忘却,深刻的遗憾和耗尽一切求得的结局,从此与他融为一体。
裴闻钰无法当不知道。
直到第二日,裴闻钰思虑再三,才终于问出口:“卿卿,你说,究竟是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
时卿一愣,很快反应过来是昨晚的噩梦影响了他,想了想道:“答案不重要,重要的是坚持你相信的,凭心而为,无罪无愧,便不会有遗憾。”
裴闻钰眼神微微发亮,他忽然不想等了,一刻也等不了,当即脱下官袍转身进了皇宫。
摄政王不干了。
时卿自请入沈家族谱,现任家主沈霖和皇帝亲自主持,这是他继新帝登基、激流勇退后做的又一件令人匪夷所思的大事,彻底绝了新帝起疑的可能。
沈父辞官归隐,沈霖也逐渐撑起了沈家门楣,时卿收拾好行囊,转身便和裴闻钰离开京城,来到江南栖隐山。
裴闻钰收敛思绪,和时卿一起上岸。
卸下一身重担,身体都轻盈许多,连带着给师兄的脸色都好了,裴闻钰甚至还露出了一抹笑,亲切地喊“师兄”。
还没来得及感动的楚庭风万般滋味涌上心头,闻言顿时止住了眼泪,语气生硬道:
“谁是你师兄?”
裴闻钰立刻垂下眼睫,唇角笑意微收:“抱歉。”
楚庭风目瞪口呆。
刚想开口骂他什么意思,装出这副模样给谁看呢?!
可下一刻,小师弟就站出来了,“师兄,如今阿钰和我是一体,不分彼此。”
楚庭风抹了把眼,仅存的伤感也消失殆尽,他面无表情的:“哦。”
然后转身,提上鱼篓往山里走。
时卿还在问:“师兄,这条道我走得吗?”
楚庭风磨了磨牙,加快脚步:“跟上!”
时卿笑着晃了晃裴闻钰的手,“走吧。”
裴闻钰乖乖点头。
真能装啊,楚庭风回头看了眼,一脸愤愤又惨不忍睹的表情,小师弟这是何时被猪油蒙的心?
楚庭风推开庭院的木门,边走边扬声喊:“师父,您看谁回来了?”
“谁啊?”小厨房噼里啪啦的柴火烧得正旺,宁无衣头也没回,“钓多少了?快点宰一条,我等着下锅!”
楚庭风这才想起被自己扔下的鱼竿,估计还在江面上飘着,他有些心虚地放下鱼篓,含糊道:“……就一条,您要不先出来看看?”
“你个小兔崽子,卖什么关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