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帅的眼角涌现湿意,他抬手抹去,喃喃低语,「……太过分了,艾妲。」
但他的腺体却在隐隐发烫,本能与天性无视了他的痛苦,被标记的Omega仅能艰难地说出这麽一句话。在花香的笼罩下,不断分泌的信息素控制着他的思想,打断了他对於Alpha的质疑与不理解,对他循循善诱,你已经从身到心都由她支配,只需驯顺,只需臣服。
元帅恍惚间想起,自己刚被囚禁丶被迫戴上镣环时,曾对艾妲说过的话语。
「……我没法做一个正常Omeg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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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尔芬格堡。底层食堂。
几个Beta狱警围坐在一起,用银质的刀叉将合成牛肉切成小块,送进嘴中。他们是最後一个班次,故而用餐时,偌大的食堂只有他们这一桌还有人。
仅有的两个机械保洁都已经去了後厨,正专心地清洗餐具,狱警们抹过了嘴,站起身来勒了勒裤腰,相继离去,那些餐盘与碗筷刀叉便堆在桌面上。
他们勾肩搭背地走上反重力电梯,并未嗅闻到信息素的气味,也没有察觉到有道身影从阴影中缓慢步出,机械保洁仍在用超声波洗盘子,这种型号老旧的机械体,对一个潜行的军人无知无觉。
元帅无声地走到那一张餐具尚未被收走的桌子前,目光微动,伸出手,将一柄未使用过的银质叉子拢进掌中。
浮雕的花卉抵着他的掌心,元帅垂下眼,如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转身隐没入黑暗中。
第25章
在完成标记之後,艾妲便再没有去过贝尔芬格堡。
执政官病得愈发重,越来越多的医官频繁进出玫瑰堡宫。艾妲忙於落实矿石星的矿场制度与医疗体系的改革,还要尽子女的一份义务,抽出几个半日冷漠地旁观机械女侍为父亲擦去口涎,忍受法比安的哭哭啼啼。
在这样的繁忙中,她自然而然地将狱中的男人放置一边,不再关心元帅是何处境。
只要活着就行了,他可以安分地隐於幕後。当一切都尘埃落定时,再轮到他发挥作用。
艾妲回想着卫瓷跪在她身前时,身体绷紧,能看出肩膀与手臂的硬朗线条,但再如何坚硬如钢铁的男人,那段袒露着的脖颈却柔软而脆弱,腺体的位置很浅,咬住那块皮肉,就像掐住命门,於是只能颤栗着任人屠宰。
她想,标记他人的滋味,是很好的。
并非出於什麽欲望上的满足,只是那种猎物处於全盘掌控下的笃定与踏实,衍生出的欢欣。那道由信息素连接的链子无形,它的存在却不容置喙。
因标记而形成的,支配与被支配的关系,比因威胁的话语丶胁迫的鞭笞而强迫得来的更稳固。
经Alpha标记後的卫瓷,在人体自动分泌的化学物质影响下,将自然而然地唯她是从。
不会违逆,不会质疑,这是本能丶天性与基本法则决定的。
故而艾妲安心地将那个男人抛之脑後,放置一旁,他已经打上她的烙印了,再不需费什麽心力与功夫。
她并不知道,元帅在死囚室中打磨着什麽,每日播报监狱纪律守则时,借着嘈杂的广播声遮掩,他沉默地磨着那只从底层食堂带出来的银质叉子,磨去锈蚀与缺口,直到变得锋利而光滑。
艾妲站在阳光温暖照耀着的玫瑰堡宫顶层花园,向下俯瞰,首都星鳞次栉比的金属屋顶拼成的奇妙景观映入眼底,宜人的薰风吹拂着她的脸庞,这位年轻的殿下浅淡地笑了笑。
确实很美妙,观景位置比弦乐宫要好上许多。
地面上,几个星历官结伴乘上反重力电梯,艾妲漫不经心地想着,今天按星历来说,是个好日子啊,当初星历官为她与元帅择定婚期,依稀就有今日。
元帅是个严肃正经丶古板无趣的男人,他恪守礼节,但也仅限於婚前了。新婚当夜,他就要如千千万万的Alpha一样,彻底标记丶占有自己的Omega。
在婚期将近的恐慌下,即使一切的准备简陋而仓促,即使她只能找到不入流的医生操刀,她知道自己已在悬崖边摇摇欲坠,於是她决然地丶义无反顾地走上了手术台。
死於排异,或重获新生。
她鲜少得到命运垂青,只这一次,赌徒获得了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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