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礼台的老师不由得愣了一下,为这位殿下展露出的天赋感到惋惜,她没有入学,於军校应该也是种遗憾。
太晚了,她已经十九岁了,要是她第一次分化时性别就是Alpha便好了。
与军校教师单纯的惋惜不同,亚伦在微微愕然的同时,眼底浮现一抹疯狂,那是佩洛涅特一出生便具有的深重的毁灭欲望,凡被他们划定的潜在威胁者,唯有赶尽杀绝。
他调转方向,迎着艾妲加速前行,端起手中的针枪,瞄准了幼妹头顶的一只雨中鴞,打算将它作为今天第一只战利品。
然而在他扣动扳机前,艾妲竟猛然向自己撞来,没有任何外部装甲,他憎恶的丶有着柔弱美丽外表的妹妹眼神冰冷,高举起枪——
仿佛她狩猎的目标不是雨中鴞,而是自己的兄长。
「——呃!」
一股猛烈的丶瞬间爆发的馥郁花香在空中绽放,一切只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枪托狠狠砸中了亚伦的右手,那悍然的力道简直像一个巨人砸下重锤,亚伦闷哼一声,虎口被震得发麻,手中那把用来狩猎的针枪掉落下去,化作一个黑点。
「你……你疯了吗,艾妲?!」亚伦惊怒交加,「猎鴞可不是这麽玩的!」
艾妲没有看他一眼,她又寻觅到了新的猎物,向着不远处的布莱德·佩洛涅特加速冲去。
她不具备射落鴞的枪法,因她自出生以来没有接受过任何关於射击的训练,她不了解枪,就像她的兄长们不了解高跟鞋。
但她拥有曾属於元帅的丶几乎是全银河最为顶级的Alpha腺体,它曾赋予元帅源源不断的力量丶生机与可怖的战斗本能,现在则赋予她。
没有技巧,那便比拼力量。
「喂喂!艾妲,你在做什麽?!」
惊慌失措的布莱德险些栽下飞行器,艾妲竟跃了过来,紧贴着他,窄小的载具上,这个接近两米的壮硕Alpha被自己娇小的幼妹单手压制着,艾妲用另一只手一点点掰开他握枪的手指,将针枪丢了下去。
「父亲大人,您由着她胡闹吗?」亚伦转向观礼台上的执政官,他失去了枪,那些该死的鴞围着他转圈飞舞,被激怒也毫无办法,「她违反了规则!」
执政官像是睡着了似的,眼睛只睁开一道细缝,对亚伦的指控置若罔闻。
说话间,艾妲又卸去了一位兄长的针枪,另外几位殿下不愿当着军校学生的面被自己最小的妹妹当猎物般追逐,自愿退到了场边。
狩猎者悉数偃旗息鼓,空中盘旋的雨中鴞不再哀鸣,这群为皇室取乐而生的飞鸟振动翅膀,飞向场边看台上的军校学生,落在那些忍不住张望的孩子们的手中。
其中一只盘旋数周,等同伴们尽数离去,它才歪歪扭扭地飞向了场地中央长发飘散的少女,落在了她的肩上。
死一般的寂静。
艾妲环视了一圈脸色难看的兄长们,极为浅淡地笑了笑,「是我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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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堡宫。
对於元帅性别转换问题的一场探讨会,或可称之为对元帅本人的审讯,在历经漫长的数小时後,终於有了盖棺定论的结论。新闻部的官员们已大致拟好面对民众的官方稿件,率先离去,接着是科学院丶卫生部,这些居於高位的Alpha或无意或有意地忽视了依旧枯坐於圆桌旁的卫瓷,径直离开了议政厅。
直到厅中只剩下元帅自己,那个沉默寡言的长发男人才放松了一直绷紧的肩背,几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
在十数个Alpha的包围下,他本能地感到煎熬,当陈述到虚构的荒星遭遇时,那些官员追问着Enigma的细节特徵,如何完成标记,话语中显然并不将他作为帝国元帅来看待,而是一个不幸的丶但不幸能拿来作谈资满足好奇心的Omega。
「您说在荒星遭遇了第四性别宇宙生物,才由Alpha转变为Omega……能描述一下那种宇宙生物的模样吗?与人类差距有多大?还是像某种动物?」
「标记也是咬破腺体注入信息素吗?当时的感觉是怎样呢?」
「这麽说有点冒犯,但是能为我们展示一下你的脖颈吗?主要是……哈哈,想看看会不会留下什麽特别的痕迹。当然,并不是勉强,一定要……」
「……」
卫瓷此前与官员们交往不多,偶有公事,对方往往是小心翼翼,含着敬畏,因他身为顶级Alpha无形的压迫感,且总是不苟言笑的严肃模样。一直如此,他习惯了那种回避小心的目光,成为Omega後才对他人的轻浮与露骨的打量感到难以适应。
他不可抑制地想到艾妲,她作为Omega的那十九年又是如何度过的,有着那样尊贵的身份,与父亲的宠爱,她仍感到痛苦与耻辱。
换腺手术後卫瓷难以理解艾妲在渴求什麽,她明明过着众人艳羡不已的生活,又为什麽甘愿承受有可能死在手术台上的风险,违反律法,孤注一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