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刘树义低沉的话,众人只觉得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一想到真凶,就在现场,并且从始至终,一直在冷眼看着他们吵来吵去、自相残杀,他们心里就不由感到一阵阵的发毛。
特别是户部这些官员,此刻更觉得头皮都在发麻。
毕竟,凶手就是户部的人。
而他们,与凶手在杀人后,又朝夕相处了十几天,甚至还可能与凶手热火朝天的议论过韩度的死……
嘶……
倒吸冷气声不断响起。
气氛陷入了诡异的寂静之中。
户部的官员们几乎是不约而同的,悄悄远离了当晚留在户部的十五人。
霎时间,这十五人的周边,便形成了真空地带。
都不用杜如晦他们专门去找,就能知道这十五人是谁。
这一刻,连裴寂都没有再为难刘树义了,毕竟他才是被凶手骗的最狠的那个,一想到他刚刚的行为,在凶手眼中,可能就和那被戏耍的猴子一般上蹿下跳,他便恨不得亲手了结了这个可恶的凶手!
自己英明一世,没想到竟毁在了这里!
他双眼冰冷的扫过这十五个户部官员,咬牙道:“凶手是谁?究竟是谁如此阴险歹毒!”
听到裴寂的话,周墨当即将蜷缩在地的赵锋揪着衣领提了起来,他双眼凶狠的盯着脸色惨白的赵锋,喝道:“没听到裴司空的话?还不快说!凶手是谁?指使你的人是谁?”
众人一听,也都迅速看向骨瘦如柴的赵锋。
却见赵锋无力的摇着头:“我……我不知道。”
“还不说!”
周墨顿时大怒:“赵锋,你当真不怕死不成?”
裴寂冷冷道:“与他废什么话!大刑伺候,不怕死,那就让他生不如死!本官倒要看看他的骨头,是否与他爹赵卓一样硬!”
周墨自然不会忤逆裴寂的命令,当即道:“来人,先把他手指一根根掐断——”
“不必了!”
谁知周墨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刘树义打断了:“他应该真不知道,你就算捏碎了他全身骨头,他也说不出来。”
“什么?”周墨拧眉。
瘦弱的赵锋也不由看向刘树义。
就听刘树义道:“毕竟这个谎言的代价,是赵锋也会去死!试想,凶手如此谨慎诡诈,岂会让一个因自己的算计而必死之人,知晓自己真正的身份?”
“万一赵锋临死前,突然怕了,突然反悔了,要说出实情了,岂不是会直接把他给供出去,让他暴露?以他表现出来的能耐,岂能留有这样的后患与破绽?”
“这……”虽然周墨很不想赞同刘树义,但他确实又挑不出毛病。
他皱眉道:“若凶手与他不相识,那赵锋是蠢吗?要为凶手做这种事?要替凶手去死?”
程处默也连连点头,直肠子的他,也完全弄不懂赵锋的想法。
可刘树义却摇了摇头:“蠢?不,我更愿意称之为报恩与被迫。”
听到“报恩与被迫”五个字,满脸绝望惨白的赵锋,忽地瞪大了眼睛,脸上浮现出不敢置信之色。
“你……你……”
“我怎么知道?”
刘树义平静道:“很难猜吗?”
“在你眼中,凶手杀死了害死你父亲的四个始作俑者,算是为你父亲报了仇,你当然会对其感恩。”
“同时,你心性又不算太坏……刚刚在诬陷我时,你多次犹豫,很明显内心多次陷入过挣扎,这说明你也不愿陷害我,但你又不得不这样做。”
“只是报恩的话,最多你担下一切,替他去死,不至于做到再去害死一个无辜之人……所以,应该还有胁迫,对你远在流放之地的家人的胁迫!”
他看着脸色越来越苍白的年轻人,道:“我想,凶手应该提前许久就找到了你,他告诉你,他可以为你父亲报仇,但也可以让你一家人死无葬身之地……他只需要你配合他,只需要在关键时刻,献出你的生命,只要你能听他的,那不仅能为你父亲报仇,更能让你的家人过上好日子,不用担心什么时候就死在那苦寒之地。”
“你是一个孝顺善良之人,又没有办法可以拒绝,所以你只能接受。”
听着刘树义仿佛亲眼看到了自己经历的一切的话,赵锋忍不住道:“你,你怎会知道这些?”
刘树义平静看着他:“因为我知道凶手是谁,也知道他有多心狠手辣,更知道他对你以及你父亲是什么态度,所以这一切,并不难猜。也正因此,我一直都觉得你很可怜,你就像以前的我,对一切都充满着绝望和无能为力。”
赵锋怔怔的看着刘树义,他能清楚的感受到刘树义眼中的怜悯,那不是虚伪,不是作假,他是真的理解自己,一直忍耐的泪水,在这一刻,终于决堤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