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夜间,她屋子里只点了一盏油灯。
祝明鸢翻着红皮话本时,忽然听到院里传来两声中气不足的猫叫。
她推开窗户,不咸不淡地嘲讽:“谁家猫会叫的这么难听啊?”
只见院子里站着个七八岁的小孩,身上穿着灰色麻布衣裳,头上梳着双髻,因为皮肤黝黑,分不清是男孩女孩。
“祝姐姐!”
小豆福立刻跑到窗口说:“老规矩,我是来给你送消息的。”
这就是被抢包子的花家丫头,大名叫花福,小名就叫小豆福。
她拿出自己的小本子,认真念道:“第一件事,王烧饼被钦差大人打了十棍子。听说是因为他没给儿子找郎中,再晚点找郎中,那小子可能就要死了。”
祝明鸢笑了一声:“他死了不就随了你的意?”
小豆福摸了摸自己的良心:“虽然那样我会很开心,但他罪不至此啦。”她又压低声音说,“还有第二件事,我娘晚上回家的时候说,外面多了两个鬼鬼祟祟的人,你出门也小心点啊。”
祝明鸢抬头看了看流光弯月,漫不经心地说:“正好,等会我要去乱葬岗,你敢不敢陪我去?”
“啊?”小豆福犹豫地说,“可是我娘可能会醒的,而且我也不敢去。”
她从书本里拿出巴掌大的小画纸,忍痛说:“这样吧,这是我新画的老虎,你带着去,它会替我保护你。”
那纸上的“老虎”耳朵比兔子长,眼睛比耗子小,尾巴比狐狸毛多,最后在头上写了个王字。
祝明鸢被气乐了:“你根本没见过老虎吧?”
“夫子说就长这样。”小豆福执着地说道。
祝明鸢:“那他也没见过。”
小豆福不服气:“难道你见过?”
祝明鸢笑着不回答,将小画像塞到荷包里收起来。
“我要出门了,你钻墙下的狗洞回家去吧。”
“好吧。”
小豆福要走之前,忽然看到她手上的红皮话本:“哎,这不是讲那位钦差的话本吗,你今日都见到本人了,怎么还看话本?”
“随便翻翻的。”
祝明鸢递给她:“我看完了,还给你。”
小豆福将话本接过,好奇地问:“他本人是何样子,真如话本上说的那般俊俏吗?”
祝明鸢思索着说:“嗯,还是他本人更好看些。”
莱阳驿站中,谢长渊休息之前,忽然收到来自京华城的密信。
墨竹拿出一只画轴说:“常公传来消息,圣人最近新得一幅海棠神女图,声称可用于练神养心,甚至要摆案供奉。常公觉察不妙,特意临摹一张送给大人瞧瞧,问您可否能看出什么端倪来。”
谢长渊面露凝重。
随着陛下老迈,越发地惧怕死亡。朝中有人借机钻空子,变着法地献上长寿秘法获取陛下信任。
近来更是有荒废朝政、一心求仙的意思。
好在朝中尚有三朝元老坐镇,陛下才不至于太荒唐。
“展开。”
画轴平铺开来,图中女子生动的身影映入眼帘。
她眉色如黛,鼻梁秀挺,穿着苍青罗裙,怀抱着一枝盛开的海棠。花枝轻压在肩头,隐隐还带着清晨的露珠,她的裙摆被轻风吹起,仿佛能听到腰间佩环叮咚的碰撞声。
画作落款写着“海棠神女图”五个字,并且缀有作画日期——三月初十。
松青不懂画:“这不就是普通的神女图吗?”
“常公来信说,这幅画的重点在眼睛。”
墨竹拿起烛台靠近画中女子的双眼,只见烛火晃动间金光在她眼眸闪动,画中神女笑容也变得妖异起来,仿佛精怪化身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