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长渊转了一圈,最后将目光落在泥像身上。
“不必,我找到了。”
他用骨节敲了敲供桌:“出来。”
松青一激灵,确认供桌下没藏人后半信半疑地问:“她躲在泥像里了?”
话音落地,屋子里忽然响起一声轻笑。
松青立刻向四周看去,可目之所及还是没有人影。
齐丛安有些害怕:“到底怎么回事?”
“若我坐在须弥座上,你们会给我下跪上香吗?”祝明鸢的声音再次响起。
三人的目光聚集在供桌上,声音就是上面传来的。
只见祝明鸢从细眼禅仙像背后走出,还不像话地倚靠在泥像身上,浅笑歪头看着下面三人。
“你怎么能站在上面?”齐丛安目瞪口呆地问。
祝明鸢轻巧地从供桌上跳下来:“无论仙魔神鬼都能坐在这儿看别人磕头,凭什么我连站一站都不能?”
“……”
便是再离经叛道的人也不敢得罪那些不可名状的东西,齐丛安面露复杂之色。
松青皱眉远离两步,他不想被这女人染上疯气。
谢长渊神色冷然不动,他早就知晓此女无知无礼,不敬天地鬼神。
只是方才在衙门积压的怒火,此刻看见祝明鸢隐隐要爆发。
他对齐丛安说道:“齐少爷,让我和她单独聊聊。”
“啊,好的好的。”
齐丛安和松青一起出去,房门虚掩着。
门缝漏出一缕光,照进屋子里,就落在祝明鸢的身侧不远处。
祝明鸢漫不经心地伸出手,那缕光落在掌心,白皙得刺眼。
“聊什么,大人抓住纵火犯了?”
屋内只剩二人,谢长渊被她掌心晃得心烦,突然握住她的手腕扯到身前。
祝明鸢猝不及防地踉跄半步,诧异地抬头。
二人距离骤然拉近,她的手腕很凉,而谢长渊的手掌近乎炽热,与他冷冰冰的态度完全相反。
只听他冷声质问:“祝明鸢,你利用我?”
“大人何出此言?”
祝明鸢动了动手腕,反而被握得更紧,拇指在腕内侧摩擦,感受无比清晰。
只见谢长渊从袖中取出一张纸抖开:“你故意让我发现王家庄地契,然后又引我去王家庄,让我每一步都踩在你设计之下,是不是?”
祝明鸢瞥了一眼:“家被烧光了,我都忘了它还在篮子里。”她再抬眼看谢长渊,“大人擅自翻民女的篮子就不要声张了,怎还能颠倒黑白反问失主?”
“失主?”谢长渊追问,“地契上是王家的名字,庄子里庞县令的财物,你是哪门的失主?”
这时一阵风吹开了房门,那缕光渐渐铺开,将他二人都笼罩在日光下。
二人四目相对,祝明鸢感觉自己的手腕已经完全染上他的体温,一呼一吸间都是沉水木的苦香。
她勉强稳住心神,连呼吸都克制平缓。
祝明鸢知道自己闹得很大,庞县令是十数年的父母官,齐家是当地最有威望的人家,王家也是数一数二的豪绅。
将这些人一口气全都押到公堂上,别的官员要么不敢,要么嫌麻烦。
可眼前这位是谢长渊,她总归是多一份期待的。
“我在庞县令家门口捡的,捡到就是我的。”祝明鸢轻轻后退,笑着说,“大人若是不信,就把我带走吧。”
祝明鸢整个人沉浸在阳光里,周身萦绕着光晕,一双琥珀色的眼眸暴露无遗,璀璨流光,美丽得让人屏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