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秦月镜正在自己宫中赏花,太监前来通报,说骁王爷前来请安。
秦月镜很是犹豫,但怕若是不见,更显得令人生疑,只好传他到花园来见。
祁元啸进了中安宫的花园,秦月镜已坐在花园的石桌边,命人备好了茶点。
祁元啸走近,却不由自主地放轻了脚步,像是怕走得重了,会惊到她似的:“见过皇后娘娘。”
秦月镜站起来回了一礼:“王爷。”她微垂着头,低着眼,长长的眼睫微微颤动,“王爷请坐。”
两人在石桌旁相对而坐,秦月镜微一侧脸,知礼便带着宫人们退下了。
祁元啸见她摒下左右,心下生奇。
他本以为,自从那夜之后,秦月镜对他定是避之不及,他今日来请安,也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属实未曾想她会让他进来。
他摸摸鼻子,试探着开口:“娘娘…可是有话…要说?”
秦月镜确实有话要说,但她摒下宫人,单独与祁元啸相处的时候,她心里又退却了,只怪祁元啸壮实的身形给她的压迫感实在太大,再加上…他只要坐在她面前,她就像能听到他心中所有汹涌的心意似的,令她局促无措。
见秦月镜沉默不语,祁元啸的脑子里疯狂飞思考着,她会与我说甚么?训斥我一顿,或是命我从此连请安也免了?
尴尬且长久的安静过后,秦月镜像是终于学会了说话似的:“王爷今日…怎么进宫来了?”
“我拟了个驻军改制的草案,今天进宫来呈给陛下。从御书房出来后…嗯…顺路经过娘娘宫外,便…便过来请安。”祁元啸尽力让自己说的话听起来可信。
秦月镜没忍住,低下头弯了弯嘴角。
御书房与她的中安宫在两个方位,祁元啸若是从御书房退出来离宫,根本不会经过她宫外。
但她决定不拆穿他这个小借口,只点了点头。
又是短暂的沉默后,秦月镜说道:“前两日,桂和长公主来向本宫请安…给本宫送了件礼物。”
祁元啸心里一喜,这小皇妹确是没白疼。但他装着不知,问道:“是么?不知她送了何物给娘娘?”
秦月镜微倾着头,看了他一眼:“王爷应该比本宫更清楚那是何物吧?”
祁元啸没想到她竟如此直接,倒被她问得愣住了,半晌后颇有些窘迫地低下头来:“…未曾想,竟会被娘娘识破…娘娘果然聪慧过人。”
语毕良久未得到秦月镜的回应,他有些不安,小心问道:“那礼物…是否不得娘娘欢心?”
“不,不是…”秦月镜连忙摆手,声音越小了下去:“本宫…很喜欢那块月珀石…”
祁元啸大喜过望:“娘娘当真?”
秦月镜用几乎看不出的幅度轻轻颔。
还不等祁元啸高兴多久,秦月镜又说道:“但是…本宫希望王爷切莫误会,本宫喜欢它…是因它色泽特别,且…是桂和长公主所送,并非因为王爷…”
祁元啸的神色黯了一瞬,但又展开笑容:“无妨,我也并未想着要娘娘感谢于我,只要娘娘喜欢,我便心满意足。只盼…娘娘莫要怪我先前唐突冒犯…”
他提到此事,秦月镜的头垂得更低了,她紧紧攥着衣袖,那缎面大袖都给她攥出了褶痕。
见她低头不语,祁元啸以为她心中有气,便问:“娘娘…还在生气?若娘娘实在有气,我任凭娘娘惩罚落,绝不吭声。”
“本宫…何来的气?”秦月镜垂头盯着自己大袖衫的袖口绣着的凤纹,“王爷,本宫想问…你与本宫说出…那些话之前,可有想过,本宫是当今皇后,是你弟弟的嫡妻?”
“我想过。”
“你想过,但却还是要说?”
“我要说。”
“为何?”
“…我也不知。许是这些话在心里忍了十年,忍不住了罢。”
“可是王爷应当知晓,这些话…你纵是说了,本宫…也断不可能给出任何回应…”
“娘娘。”祁元啸打断了她的话,身子往前倾了些,即使她不敢直视自己,但他还是看着她:“娘娘,我问过陛下,他对你…心中无爱,这十年来,也许他未曾亏待于你,但想来也绝未给过你独享的宠爱…我并非要你的回应,我只想…只想对你好些,让你开心,让你知道…”他刚毅的脸上难得露出羞臊的神情,声音也小了下去,“让你知道被人放在心上念着,是何感受…”
秦月镜心中一窒。
是了,便是他这句话。
与亲情不同的、被人放在心上念着的感受。说她分毫不受触动,那是不可能的,人心都是肉长,再小的事,也是他用了心的。
秦月镜惊恐地现,自己在这十年中已如一潭死水般的心,竟泛起了涟漪,涟漪中隐隐透着祁元啸的脸。
“娘娘,我只有一事相求。”
秦月镜忍不住抬起眼来,正对着他热切却温柔的眼,那不是属于骁王爷的目光,是属于祁元啸的目光。
“只求娘娘,往后莫要拒绝我的好意,我不求娘娘任何回应,我只求你能得到独一份的好,旁人都得不到的,只有你有。”
秦月镜目光闪动,几经挣扎,最终还是移开了眼:“王爷最终也要寻得一心人,白共偕老的,何苦在本宫身上白费心机呢?”
“娘娘,恕我冒犯,我想娶的,自始至终,只有你一人,不是你,我谁都不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