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信不过我?”
人复杂而曲折的情感,像一味毒药点?点?腐蚀着?心,柳不眠如她所愿感觉到?痛,不知该如何?治愈,也不想?,这滋味竟然有些?令人着?迷。
她更多是不解,书本上学来的道理告诉她,“伤人一千自损八百,你实在愚蠢。”
“我就?是蠢才会相信你!”时?羽无法控制泪涌,不由嘶吼出?声。
柳不眠死死看着?她。
她深吸一口气,强稳住声线,“你怎么选是你的事,在你的立场,只要对你有利,都没?问题。可你要我怎么样呢?难道还要我敲锣打鼓,给你们师徒放一串挂炮?再高高兴兴送你出?门……”
“那你呢?”话未完,柳不眠打断她,“你几次三番远离,对我诸多隐瞒,如今求仁得?仁,还不满意!”
“所以我庆幸。”时?羽迅速回呛,“我感激自己,因为我一早就?知道,你靠不住,你的喜欢只停留于皮相,从来肤浅得?要死,现?在的结果早在我意料之中。”
柳不眠有短暂的哑口,她心口剧烈起伏,死瞪时?羽,愤怒几乎快焚烧理智。
“你也没?好到?哪里去!”
她们真奇怪,明明深爱,却总执着?于互相伤害。
“你伪装成娇弱无害,蛊惑我,不就?图我的身?份,图我的钱,你敢指天发誓说绝无二心?你不敢。你说得?不错,你就?是自私狭隘,你心里从来只有自己,再对你掏心掏肺,在你看来,也只是贪图你的美?色。”
“呵——”柳不眠微微抬身?,居高临下欣赏她恼羞成怒的脸,虎口掐住她下颌,“不得?不说,你确实很?有资本,但也仅此而已了。”
时?羽双手攀在她腕部,指甲深深掐陷进?她皮肉,毫不客气还击,“你也没?高尚到?哪里去,你不就?喜欢我好看,被戏耍也是活该!”
“我活该。”柳不眠松开手,将时?羽轻掼在深草间,“我瞎了眼,喜欢上你这种女人。”
即便如此,仍是句句有回应,句句不落空。
时?羽恨恨,口不择言,“就?是喜欢了,怎么样,很?生气很?丢脸吧,那你去死好了。”
起身?,柳不眠抬手随意掸去衣上草屑,“还是多操心操心你自己吧,先争取活到?我这个岁数。”
“不用?你管!”时?羽凶狠呲牙,嘴里吐出?的话却软绵绵没?什么威慑力。
柳不眠转身?大步离去,“这么喜欢跛着?,你就?跛着?吧。”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她步伐坚定一如那时?奔向她。
时?羽目光追随,努力压抑着?沉重?的鼻息,撑坐起,抬袖狠擦过眼眶。
果然,这种事情上,换谁都没?办法完全保持体面。
泪水润湿衣袖,时?羽终忍不住掩面啜泣,讲不好又在为什么伤心,一切都如她所愿了,不是吗?
及至傍晚,赶在最后一缕夕光沉没?前,时?羽回到?客栈。
脸颊肿痛,像一张打湿晒干又揉皱的纸,哭过后,她只觉身?心俱疲,痛意麻木,想?倒头?好好睡一场。
出?乎意料,穆淮清不请自来,窗边小榻上不知等候多久。她本就?不悦,面前这张破碎而苍白的脸只让她恨铁不成钢。
“一起经历过那么多,我认为我们应该算是朋友。”
时?羽打起精神应付,“淮清,谢谢你。”
一壶茶早就?喝完,穆淮清细细把玩掌中杯盏,“我一直以为,人的强弱并不真正以修为划分,从相识至今,在我看来,你聪颖美?丽,内心坚韧,又从来都很?有主意,于是不由自主,倾慕于你……”
她说起这些?,神色淡淡,似乎已经放下,“但你早就?心有所属,你们相识在我之前,我也始终不曾对你表露过心意。”
时?羽没?什么反应,呆呆等她下一句。她不是傻子,她当然看得?出?来,但她现?在很?累。
于是她的漠然再次激怒对方,穆淮清攥紧茶杯,琴弦绷断,难以抑制弹奏出?尖利音调,“可你现?在怎么会变成这样,你对自己都干了什么?你毫不自爱!”
啊,又一个人来训斥她,时?羽拖动瘸腿挪至床榻,重?重?倒下去。
“我本来就?没?有你想?的那么好,你喜欢的不是我,只是你幻想?中的那个我。”
一个没?家世,没?本事,却努力向阳生长,永远朝气蓬勃的时?羽。
没?错,那确实是她,可潮涨潮落,云舒云卷,世间万物哪会一成不变。
坐在屋檐下,看细雨纷纷,闲适自在,漫步雨中却又是不同感受。
她们出?身?富贵人家,对她的精打细算,甚至机关算尽都只觉有趣,可世上大多数人都像她这样活着?,钢索上小心翼翼保持平衡,没?有退路,没?有保障,一步错步步错,最终万劫不复。
时?羽委屈,她就?是做了蠢事,说了胡话,又如何??为什么不许她犯错,她本来就?没?有多厉害。
己之过失,又有几人能知,为什么所有人都要来怪她,教训她,拜托管好自己吧,她的罪孽自会承担。
“是的,我不配,不配你们任何?人喜欢,耽误你们时?间了,诸位,大人有大量,就?放我一马吧。”
时?羽声音细弱,她不是赌气,在真诚致歉。
可这似乎更为激怒对方,穆淮清愤然离去,房门摔得?震天响。
世界总算清静了,时?羽扯被蒙头?,再无声响。
睡眠是治愈心伤的最好良药,周围所有人都对她失望至极,不再来看望她,时?羽半点?不伤心,她下山的时?候就?是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