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罢,他才注意到什么,目光一顿,流露出几分诧色,旋即才垂首,飞快行礼:“少夫人也在。”
又道:“素闻少东家与?少夫人琴瑟和鸣,今日方知,传言果然不?假。”
凝辛夷这才意识到,两人此刻的距离实?在有点太近了,近到落在别?人眼中,几乎像是耳鬓厮磨。
她知道这是一场演戏,身体却难免有些僵硬,才要不?动声色地与?谢晏兮错开一点距离,谢晏兮却已经先一步将她扣在怀中,带着她进入了门内。
直到那扇门在身后?沉沉合拢,凝辛夷才看清眼前的一切。
是比她想象中还?要极恶的画面。
整个房间的陈设极尽奢靡,香炉里散发?出无尽的何日归的甜腐,几乎将整个房间都缭绕。媚态必现的少女们横斜在地,薄纱覆身,眼神迷离不?清,大口大口吸食着空气中的香气,像是想要将其中所有的气息都吸入腹腔之中。
而这些人里,赫然有一张凝辛夷相?熟的面容。
是阿芷。
与?那些已经很难说到底还?有没有残存神智的女孩子们并不?相?同。
她被关在一个纯金打?造的巨大笼子之中,四肢都被巨大的金链锁住,那些金链靠近她躯干的部分都已经变色,像是某种毒素的反向蔓延。
王典洲的脚步声从一侧响起,他一只手里用透明的琉璃盏盛着一杯妖紫色的液体,一只手穿过笼子,将阿芷的下颚捏住,露出了少女带着懵懂和清澈的眼瞳。
“少东家。”王典洲裂开嘴,露出一口白牙:“这药已经在药鼎里温了好几夜,您若再不?来,恐怕便要失去药效了。”
“老陈刚刚还?在和我打?赌,说觉得你不?会来了,这一局看来是他要输了。只是我也没想到,少东家不?仅来了,竟然还?带了少夫人。”王典洲的目光落在凝辛夷身上?,如毒蛇般意味深长,哪里还?有半分他之前卑躬屈膝的样子:“可惜了,我这里精挑细选的一众美人,看来少东家是无福了。”
谢晏兮从踏入这间房子开始,脸上?的表情就比平素里还?要更漠然许多,他的目光分明像是在看一屋子死物,听闻王典洲的话?,却还?能扯起嘴角,带着凝辛夷在主座的位置坐下,旋即轻笑了一声:“我对脏东西?没有兴趣。王大老爷到底想要给我看什么?”
王典洲大笑出声,一脸我都懂的表情,肥胖的手指像是蠕动的蛆虫般,将阿芷的嘴撬开,旋即将手中的那一整杯紫色的液体都倒进了阿芷的口中。
凝辛夷瞳孔微缩,忍不?住扣紧了与?谢晏兮交握的手。
她看得分明。
王典洲倒入阿芷口中的,分明便是谢晏兮方才所说的,只需要一勺便足够谢家所有四方局所需的,何日归的淬炼花汁!
王典洲松开手,阿芷的身躯如?水般流淌逶迤在地,他这才直起身来,背着手站在笼子前:“少?东家请看。”
谢晏兮轻轻捏了捏凝辛夷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然后才向后一靠,像是第一次见到?阿芷般,颇为兴致盎然地开口:“药人?”
“不错。少?东家有?所不知,像阿芷这样完美的药人,可不多见。”王典洲搓了搓手,难掩眼中的近乎癫狂的兴奋之色:“她天生能完美吸收所有?何日归的药性,在她身上,无?论用多猛的药,都不必担心她的性命。也多亏了她,让我知道了,原来那句传言竟然不假。”
谢晏兮挑眉:“哦?哪句?”
“谢家三味药,凡人可成仙!”王典洲意味深长?地念了出来,却偏偏要在这种时候卖个关子,他死死地盯着谢晏兮,像是想要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什么来:“少?东家今日愿意来这里,想来应当是同意了王某的提议。”
谢晏兮眉眼冷淡地牵了牵唇角,一摊手:“王大老爷连着数夜传讯与我,情?深意切,我当然要来看一看了。”
王典洲的目光在谢晏兮和?凝辛夷之间?骨碌碌转了一圈,似是在思忖他这话中有?多少?真实性,但很快,他便拊掌大笑道:“好,好,此前我还担心少?东家常年修道,超脱于世,不懂吾等凡体之人所贪想的红尘俗物,既然少?东家如?此通情?达理,还带了少?夫人一并前来,如?此诚意,我自当再无?后顾之忧!”
他拍了拍手,便见陈管家提着一口看起来很是沉重的匣子,有?些踉跄地走了进来。
那匣子乃是铜铸,落在地上发?出重重一声,又有?符箓运转的微光在匣面?流转,凝辛夷看得分明?,那是一张封妖符。
匣中有?妖。
下?一刻,陈管家揭开了符箓,铜匣中,果然有?妖祟的身形在一团黑雾中浮凸出来。
凝辛夷手上已经下?意识掐了个决,然而那一团黑雾却已经钻入了阿芷被困的金色笼中,像是被什么吸引了一般,在短暂的停顿后,向着阿芷的方向暴冲而去!
雾色浮凸出一张妖祟的狰狞面?容,这东西在《妖鬼灵简》上并不罕见,对于捉妖师来说也并非难以对付之物,不过是刚刚能够聚灵、尚未通智的小妖祟罢了。
可对于凡体之人来说,若是有?这样一只小妖祟出没,满村都可能会丧命其手。
虽然见过阿芷用过三清之力,但凝辛夷还是难免捏了把汗,手中的诀已经凝成型。
但下?一刻,阿芷的一只手已经抬了起来。
锁链碰撞出不绝于耳的清脆,她一把捏住了那只妖祟的脖颈,手指用力,竟是在如?此轻巧的一个照面?之下?,就直接将那只小妖祟捏死在了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