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得好日子的人,在哪里都过得好。过不好日子的人,抱着金山银山也过不好。”景生手下不停,做好了一大盆油面筋塞肉,指挥斯江把地上的一捆小葱拿出?去洗。
“咦?这捆葱也是你买菜人家送的?”
景生转身拿锅子:“买的。”
“啧啧啧,看来?服务员换成男的了。”斯江嘀咕着出?了门。
隔着窗,景生声音大了一点:“每次陈斯南回来?,你就?会被她传染,说?话阴阳怪气的,注意点啊你,别?被她带坏了。”
斯南从楼梯上咚咚咚跑下来?:“喂,我怎么阴阳怪气的了?怎么带坏陈斯江了?顾景生你才阴阳怪气的,背后说?我坏话,你算什么英雄好汉?”
斯江和景生都跑到楼梯口瞪着斯南。
“干嘛?”斯南梗起?脖子:“想打架?”
“你刚刚叫我们什么?”景生眉头拧出?个“川”字。斯江也想问这句话。
“叫你们名字啊。”斯南眉头一挑:“顾景生,顾景生,顾景生。陈斯江,陈斯江,陈斯江。干嘛,我叫错了吗?”
斯江读了大半年托福,对外?国人兄弟姊妹之?间互相叫名字的习俗颇能接受,想想是自己大惊小怪了,她手一抬,笑着甩了斯南一脸水:“陈斯南,你好样的啊,没事,你就?叫我名字好了,不叫姐姐也没关系。”她这么一表态,景生倒也不好说?斯南什么,就?是一下子从大表哥变成连名带姓的叫法,的确心理上有点落差。
斯南嫌弃地抹了把脸,从他们两个人之?间挤了过去:“我去康家桥看宁宁哥哥,不回来?吃中饭。”
“赵佑宁回来?了?”
“嗯。”
“你怎么没跟我们说?啊?”
“我干嘛要跟你们说?啊,你们两个一天到晚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说?什么悄悄话,动不动就?躲到亭子间里说?,躲到灶披间里说?,怎么都不跟我说?呢?”斯南回过头来?,两手叉腰吼道:“顾景生你再也不是我最最亲爱的大表哥了,你现在是普普通通的表哥。还有陈斯江,你也不是我最最亲爱的阿姐了——哼,再见!”
斯江和景生面面相觑。
“不要管她。成天莫名其妙的。”景生摇摇头:“狗都嫌。”
斯江倒笑了:“我去找她,顺便把赵佑宁叫来?我们家吃红蛋玩虎头,斯南肯定只好跟着回来?了。”
景生弯腰生火:“陈斯江,平时?没看出?来?你这么阴险。”
“哈哈哈哈。”斯江笑着追了出?去:“阿哥,你说?话阴阳怪气的,看来?也被斯南传染了,注意点哦。”
——
赵佑宁是回来?搬钢琴的,正好陈斯南给他打电话,就?约了一起?去陕西路的美新点心店吃汤团。
斯南很?豪爽:“我请你吃,我有钱。”她今年压岁钱收获颇丰,顾西美忙着往返于陈家顾家和医院之?间,完全没注意斯南少上交了顾北武发的一个大红包,还另外?发了她十块钱零花钱,叮嘱她不许闯祸。
看见斯南,赵佑宁吓了一跳。
“呀,南南侬长大了。”
斯南压低了声音,警惕地看向?卧室门口:“那个——在吗?”
赵佑宁乐了,小姑娘还是老样子,一点也没变。
“不在。我爸等?下带搬钢琴的师傅回来?。”
斯南皱起?眉毛:“算她识相,要不然我不但要骂她,哼哼,说?不定还会——”
“我的打狗棍法你还没看到过吧?”斯南左右张望,看看有没有趁手的家伙能将就?一下,鸡毛掸子也行的。
赵佑宁从她进门就?笑得没停过。
琴凳、琴谱和钢琴上原来?的相框花瓶都收拾好了,玄关这里空出?了一大片。斯南在客厅餐厅转悠了一圈,没发现什么贾青青的痕迹。
“她偷了钱以后就?没回来?过,现在我爸一个人住这里。”赵佑宁又笑了:“你想喝什么?不过这里现在只有白开水或者可口可乐。”
“可乐,冰的有吗?”斯南大马金刀地在沙发上坐下来?。
赵佑宁打开冰箱,拿出?一瓶可乐来?,倒了一杯给她。楼下门铃响了。斯南如临大敌地蹭地站了起?来?:“是不是你后妈来?了?她会不会还想霸占你姆妈的钢琴?”
结果上来?的是斯江。
赵佑宁问斯南:“先去你外?婆家看小弟弟,再去美新好不好?”
“你就?留在我们家吃吧。”斯江带着歉意热忱邀请:“我阿哥烧了一大台子菜,还有我也会炒一个虾仁,烧一个红烧大排。是我上学期烹饪课学的,来?吧,来?尝尝我的手艺?”
赵佑宁耳尖发烫,不敢看斯江,转头征求斯南的意见。
斯南看到阿姐主动追过来?,心里已经很?捂心(开心),再不用自己花钱请客,何乐而不为之??立刻连连点头:“她那个虾仁炒得真好吃,有螃蟹肉的味道。”
赵佑宁给赵衍留了张纸条,跟着斯江斯南去了万春街。
做了好几?天参观道具的顾念小朋友正被陈斯好玩弄得不厌其烦。赵佑宁还没敢伸手,他就?哇哇大哭起?来?,震得大家耳朵嗡嗡响。
“嗐呀,我孙子这中气真足!随他阿爹(dia爷爷)。”顾阿婆喜滋滋地颠着小脚跑过来?,把顾念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摇啊摇:“当年你阿爹在静安寺路上看到前头要招黄包车的客人,隔着一条马路他都一嗓子喊住。客人都喜欢坐他的车,嗓门大力气就?大,拉车拉得飞快。”
老太太笑眯眯摇上几?下,顾念不哭了,乌溜溜的眼?睛盯着顾阿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