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外头一片混乱,贾老身负重伤,各路英豪乱成了一锅粥!
“我突围去救人,却无力回天,秀秀你艺高胆大,可否去冒这个险把贾老救回来?”
说罢给他下跪道:“我奉三给你跪下了!请你救贾老一命,他待我不薄,只要他能平安回来,哪怕是押上我的身家性命都在所不辞!”
他说得悲恸,言语里皆是恨得滴血的无力与挫败。
这事李疑第一个站出来反对,皱眉道:“三爷,虽然我们平日里得你关照,但一码归一码。
“现如今贾丛安身陷窘境,你自个儿也无力回天,却还让我们出手救援。他贾丛安的命是命,那我们四十几个兄弟的命就不是命了?”
黄皮子也道:“是啊,咱们才来一个月,确实犯不着为贾丛安卖命。”
李疑严肃道:“倘若是三爷你身陷险境,秀秀若要出手救你,我李疑一句屁话都没有,毕竟你二人是袍泽之交。
“可贾丛安不一样,他只是你个人的交情,凭什麽要我们这帮兄弟火中取栗,去为他卖命?”
这话说得奉三郎羞愧难当,含着热泪道:“话虽如此,可是,可是……”
就在这时,一直站在屋檐下静观的梁萤忽然喊了一声:“赵雉。”
听到她的声音,所有人都看了过去。
梁萤镇定道:“我有话要同你说。”
当即做了个“请”的手势。
赵雉没有吭声,只走上前,两人去了後院。
梁萤进屋,压低声音道:“我以为,贾丛安,可救。”
此话一出,赵雉愣住。
梁萤伸出食指,从碗盏里沾水在桌上写下一个“兵”字。
赵雉虽没去过学堂,那个“兵”他却认识。
梁萤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贾丛安的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手里的兵,刘太守想取他手里的兵,你亦可以。”
赵雉眼眸微眯,好似猎鹰细细审视她,“我如何取?”
梁萤平静道:“刘太守背信弃义暗取,你便光明正大去夺。
“奉三跟了贾丛安多年,想必底下的人对他颇为信服,如今他来求,你便卖他一个人情。
“一来可全你二人的袍泽情义,二来你雪中送炭解贾丛安之危,正是笼络人心的时候。就算最後贾丛安手里所剩无几,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总能捞着些好处。
“不过富贵险中求,火中取栗就看你有没有这份野心和胆量。”
她说话的语气从头到尾都很冷静,所考虑的东西跟李疑他们完全相反。
这令赵雉诧异。
他原本是打算撤退走人的,现在听她这一说,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为了切断他的後顾之忧,梁萤出主意道:“刘太守既然容不下贾丛安,奉三自然在城里也待不下去,为防他生变,可把两家的女眷聚在一起出逃。
“咱们都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奉三若敢起歪心,他妻儿老母也会跟着翻船,总得掂量掂量其中的厉害。
“只要我们有他护佑,老夫人就不会有安危,你只管去救人。”
赵雉沉默。
梁萤看着他,一字一句问:“我就问你,敢不敢冒这个险。”
这个问题赵雉并没有回答。
梁萤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听进去。
不过在他走到门口时,忽地顿身,扭头问了一句:“乘人之危,你什麽时候也学会耍流氓了?”
梁萤目光闪动,擡了擡下巴道:“跟你们这群土匪待久了,自然也变得流氓了。”
赵雉失笑。
他自顾开门出去,梁萤不动声色跟上。
那男人撩袍走到屋檐下,由于夜里起得急,形容并不体面,头发只粗粗挽到脑後,束了一支木簪,身上松垮罩着衣袍,连腰带都未系。
却正是这麽一个随性的男人,好似天神降临,给奉三郎带来了希望。
他亲自把奉三郎扶起身,开了金口,“我便卖你一个人情。”
这话击到奉三郎的心坎上,再也忍不住热泪盈眶。
没有什麽比得了雪中送炭!
他难掩内心的激动,後退一步,朝赵雉行大礼跪拜,“多谢秀秀仗义相助!”
在场的人全都震惊不已,李疑着急道:“秀秀!”
黄皮子也诧异道:“大掌柜!”
赵雉做了个手势,边扶奉三郎,边道:“叫兄弟们起来干活了。”
李疑急得跺脚。
在场的人都知道赵雉的脾性,不敢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