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明炀冲了进来,棱角分明的脸上此时布满阴沉,凌厉的眼睛更是凶光毕露的盯着饭桌前的江家人,像头被激怒的野兽,把裴温护在身后,站在裴温身侧的江渝恍惚间有一种快被撕碎的错觉,猛地收回了还抓住裴温胳膊的手。
江城建抿唇不语,显然脸上挂不住面子。
盛明炀怒不可遏:“我是不是说过,不要逼他,让他自己做选择?你们现在是在干什么?”
包厢里一时没人说话,只有江泽脸上微微露出些疑惑之情,他昨天一整天都在公司,所以并不知道盛明炀原来找过江父江母。
“明炀,你先别生气,爸爸妈妈并没有在逼迫裴哥哥啊,我们也只是想让他回来”,江渝柔声开口,他轻轻碰了碰盛明炀的手。
盛明炀一瞬间就打了个激灵,想起昨晚上看到的那张照片,手忙脚乱的就把江渝扯开:“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的!”
江渝想是从未在盛明炀面前碰过这样的壁,脸色带着一丝苍白,有些无力的叫了一声“明炀。”
盛明炀看了他一眼,选择了无视,牵起裴温的手,似流氓土匪一样大刺刺的替他拉开身前的椅子,裴温心情极差,扯开他的手就要离开,却被按住了双肩。
盛明炀低下头小声在裴温耳边道:“我帮你解决,信我一次。”
说着便伸长腿兀自勾了张椅子,在裴温身边坐了下来,他还拽着裴温的手,放在了自己腿上。
接着勾唇一笑:“不是要吃饭吗?都愣着做什么?难道还介意再多加我一个?”
“怎么会?”江母勉强笑了一下,叫来服务员又给盛明炀拿了一副新的碗筷。
众人各怀心事,又都在这张桌子上齐齐坐下,谁都没心思吃饭,只有盛明炀慢条斯理的剥着碗里的虾,包厢里如同死亡一样的沉默,充满了窒息和压迫感。
半响,盛明炀才将半碗虾仁放到了裴温面前。
裴温抬头看他:“给我的?”
盛明炀神色淡淡:“你胃不好,按时吃饭比较重要。”
裴温应了一声,却放着没动,他心里气都气饱了,根本就没有胃口,但他不动,盛明炀便不动,盛明炀不动,包厢里其他人也都不敢动,所有的视线全都落在了裴温身上。
裴温暗自叹了口气,怎么都逼着他吃东西呢?
裴温在难以言喻的复杂心情当中终于食不知味的吃了一口。
盛明炀轻轻摸了摸他的手,将碗又拿了回来:“算了,不想吃就不吃了,点的这一桌子菜没有一个是你爱吃的,等会儿回家我亲自给你下厨。”
“那裴哥哥喜欢吃什么?现在让他们做也是一样的”,江渝接下话茬想要活跃气氛,然而终是徒劳。
盛明炀眼皮抬了抬,眼神里透着明显的疏离感:“江二公子以后发照片还是发给在场的当事人比较好,也免得被人误会你是不是居心叵测。”
裴温几不可闻的皱了皱眉,方才江渝也问了他照片的事情。
江渝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白的像是一张纸,躲了下盛明炀的尖锐眼神,嘴唇发颤:“明炀,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有些听不懂你的话?”
“那最好,我也不希望自己对你的最后一层滤镜消失殆尽”,盛明炀玩味的声音性感清冽,游刃有余的姿态是裴温从前没见过的。
他真的成长为了一个可以在谈判桌上独当一面的男人,可为什么就不能在他们的关系上也保持如此理智?
都已经走到这种地步了,明明分开会比在一起生活的更好。
“好了,现在来谈一谈我哥的事情”,盛明炀略略点头,“我昨天已经把话说的很明白了,裴温永远是我盛家的人。如果你们对他态度好一点,无论他怎么选择,我都会给江氏注资,不过很显然,你们并未遵守这个约定,是不满意我给出的报价吗?”
裴温心里一惊,盛明炀昨天急匆匆的离开原来是因为这个?
他是替自己提前和江家人打预防针来了。
而江母方才的话,也并不是让他和江家求情,而是盛明炀许诺了好处给他们,要非这样,恐怕今天这场饭局也不会有,江城建恨不得没有他这个孩子,也好过让江氏再多添一项丑闻。
“我已经许诺他了,以后江家的资产会有他的一份”,江城建抬起眼睛,神色中带着被小辈威胁的不虞。
裴温想,或者江城建也没想到,他将公司开的那样大,谁见了都要恭恭敬敬叫一声江董事长的上位者,有一天也会因为钱的问题低头。
想到这里,裴温不由得去看了一眼江泽的表情。
那日明明听他谈起公司的改革也都是有条有理,足可实行的,怎么江氏还会变成了现在这样?
是公司的阻力太大?还是江泽压根就没有推进?
“不需要”,低沉阴冷的声线从盛明炀薄唇中吐出,他轻嗤一声,“一个快要倒闭的公司有多少资产可谈?这种时候想把他认回去不就是想拖他下水,帮你们分担债务的?何况,我们要的也不是这个。”
江城建脸色难堪至极,但盛明炀的话又没有说错,他沉声道:“那你要什么?”
“你应该问我哥要什么。”
“好”,江城建现在大有一股破罐子破摔的感觉,也顾不上自己的脸面了,转头问裴温,“你说你要什么?我尽量满足你。”
裴温沉默不语,这种话真的是一个父亲能对失散多年的亲儿子说出口的吗?
江渝忍不住催促道:“裴哥哥,快说呀!父亲都已经松口了,你难道不想和自己的亲人生活在一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