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离别,汤之念并不算太过伤感。因为?她一直清楚,人生这段旅途,总有?人在不断上?下。
至于靳家,汤之念回头再?仔细看一眼,看一眼这个自己生活了将近两年的地方。她或许没有?机会?再?回到这里,或许也可以再?回到这里做客,但哪一种方式都不重要,因为?她还有?自己的生活要继续。
这次离开,和传统意义上?的毕业季错开,提早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所以路上?的学生党旅客并不多。
在离别之际,汤之念很想见一见叶如之。
可是很不凑巧,离婚官司结束之后,叶如之去了大洋彼岸,投身?自己热爱的事业当?中去。
靳家的这套房子叶如之没要,她嫌弃位置太偏僻,也嫌弃太大。但是在这里生活时?间久了,很多东西都还没能来得搬走。
靳宏峻并非赶尽杀绝之人,说起?来,他?倒也算恋旧,让叶如之安心把东西留在靳家,他?又不稀罕她那些东西。
毕竟做过夫妻,曾经有?过一段恩爱时?光,至少有?情分。
叶如之看不上?靳宏峻那点所谓的情分,就算是自己来不及收拾,也让汤元帮着把她的东西给收拾妥当?了,一并打包寄走。
唯一让叶如之感到些许头疼的应该是她那位在病榻的祖母,老人家常年不见阳光,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是叶如之固执地用高昂的医疗费用来延续祖母的生命。
病榻前,一年四季,一天二?十四个小时?都离不开人。祖母仿佛一具活生生的行?尸走肉,无法说话,进食需要辅助,唯一让叶如之感到安慰的是,每次她在祖母跟前说话,祖母都会?用亮晶晶的双眸注视着她。
很多人劝叶如之放弃,这样?的活法又有?什么意义呢?
可是谁劝叶如之都没用。
这次叶如之狠下心,将祖母从靳家搬出,换到了恒誉市知名的疗养院。
那也是汤之念第一次见到这位一直在病榻上?的神秘老人。
自汤之念第一天来靳家起?,妈妈汤元每日定时?会?到楼上?去照顾老人。而她始终谨听妈妈的教?诲,对靳家的事情不多做好奇。
年近期颐的老人家,身?体消瘦如一堆骷髅,只是在骨头上?多了一层单薄的皮肤。她花白的头发稀疏,整个人无法动?弹,躺在病床上?,由几个壮汉抬着下了楼。
这画面让汤之念想起?了自己小时?候在田地间嬉戏时?,扒开一块巨大的石头,地下一片潮湿的泥土,附带着很多不知名的小昆虫。被人挪动?石块后,小昆虫们无处可躲,四处逃窜。
老人很快被送上?了车,浩浩荡荡的大部队从汤之念的视野中消失。
这样?意味着,汤元日后在靳家的工作内容又少了一份。
那天汤元难得提起?了叶如之和她祖母的事情。
据说叶如之小时?候和她的祖母一起?生活长大,有?那么一段时?间,在所有?人都不能理解叶如之的时?候,只有?祖母守在她的身?边耐心教?导并陪伴。
老人家就像是叶如之的精神支柱,也像她的精神港湾,每当?叶如之出一趟远门回来,首先要洗净双手去楼上?看看祖母,和祖母说说知心的话。即便这个时?候的祖母早已经没有?了说话的能力,可她还是会?一眨不眨地看着叶如之。
老人那双浑浊不再?清澈的双眼里,在看到叶如之时?,暗淡的双眸里似乎会?重新亮起?光芒。
汤元问汤之念:“如果你是叶如之,你会?怎么做?”
是结束老人的生命?
还是让她如同一具行?尸走肉般活着?
汤之念竟然红了眼眶。
她没有?办法回答这个问题,因为?这会?让她想到自己的外婆。
今年的梅雨季比往年提前了不少。
恒誉市最长的梅雨季记录长达一个月,一整个月的集中降水,雨量大,日照时?间短,造成超强湿度,干燥的衣物放在室内不用多久就能生潮,发霉,呼吸间都是包裹着的水分子。
这些阴暗潮湿在靳家统统感受不到,因为?靳家常年除湿,保持干燥清爽。
汤之念运气好,离开恒誉市的当?天还是晴空万里。
她没忘记给靳于砷发一条短信,言语里是轻松和俏皮。
等靳于砷看到短信时?,汤之念已经坐上?了离开的火车。是的,她又选择了火车,这次不是为?了省钱或者没钱,单纯是为?了再?次体验。
这两年的时?间,汤之念攒了不算少钱。主要是靳于砷出手大方。每一次的转账,打赏,靳于砷眼皮也不带眨。后来干脆改为?每个月转一次账,省得次次转钱麻烦。
这几个月靳于砷几乎没有?使唤过汤之念一次,但他?还是习惯性地往她卡上?打钱。等汤之念发现的时?候,立马把钱给他?转回去,反倒得他?一番嘲讽。
汤之念觉得,是什么就是什么。可能未来她会?变得市侩、唯利是图、见利忘义。但现在还有?拾金不昧的好品质,那就让她再?当?几年圣人。
今年除夕时?,靳于砷直接给汤之念转了一笔将近六位数的大红包。这点钱在靳于砷眼里根本不算钱,一次聚会?,一趟出游,一顿打赏……总之是九牛一毛。
汤之念收下这笔钱之后忽然惊觉自己居然变得如此麻木,仿佛这些钱在她眼里不过是一堆冷冰冰的数字,并没有?造成她心中太大的波澜。
这些数字在她的银行?卡里不断堆积,只多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