缚神蔓藤下钻极快,越长越粗,转眼己有碗口粗细。
煨烬连忙手结遁地法咒,却听云中大人追了一句重点“为了报答本君,煨烬将军最好尽快将遥白寻到,切莫食言。你家陧陵主君城俯颇深,本君是信不过的。”
遁身入地,眼前顿时陷入一片黧黑,煨烬顺藤而行,完全不辨方向。穿土石越岩层,四面八方威压越大,仿佛是到了极深的地底。
遁行法咒化身为虚,反噬之力颇重,耳畔轰呜,煨烬心中益发忐忑。
想想云中大人唇畔浅笑,水域高级间谍煨烬将军心中惨然:假称自己能寻到遥白,那纯粹是被逼无奈的权宜之计。日后魔主较起真来,又该如何是好?
而且…主君太湖大人的无端花竟然在他手中!大人对其痴心一片日月可表。可如今云中君心系旁人,甘愿为其倾尽天下,叫太湖大人情何以堪?
情这一字啊…煨烬皱皱眉,闷声长叹。
又或许,太湖大人倒宁愿困于地底,远离这残忍世间薄凉之人。
※
熊族秦古将军位高权重,身居要职颇有威望,此次重伤举族皆惊。瑞夫人自然不敢怠慢,这个时候才想到自己那废物女儿宴淮,倒能派上些用场。
医中圣手宴淮小姐亲手医治,自然效果不差,加上熊男秦古本就以横练外家功夫见长,体格超出常人许多,这才在鬼门关上打了个险之又险的擦边球。
熊男昏睡三天方才醒来,略略动身,就将宴淮小姐殿中的小床压的咯吱作响。
梨子姑娘冲过来,手忙脚乱作安抚工作“别乱动别乱动!伤处并未愈合,再喷血就死定啦!!”
心直口快的梨子姑娘显然没有做护士的特质,秦古将军却仿佛充耳不闻。他紧拧着眉表情狰狞,奋起余勇,缓缓抬手摸向腰间。
那里…他曾把毛茸茸的小白栓在那里…可现在,空空如也…
竟然搞丢了?…茸毛控熊男同志面色铁青,额上冷汗尽出。梨子姑娘大惑不解,寻思:不得了了,难道腰上也有伤口?
于是她也手忙脚乱大刺刺伸手去摸,扯着嗓子尖叫“小姐!!!不得了啦~~又要喷血啦~~~”
救世主宴淮小姐此时却并不在居殿内。
九五章情深似海,唯有以死句读!
救世主宴淮小姐此时却并不在居殿内。
枯泉水牢之外,她蹲在缨缨长草中,双手紧紧握着,焦急的向洞内张望。
与大姐照影约好了在此碰面,自己在洞外望风,照影进洞送药。哪知这一去便是许久…难道大姐被守牢侍卫发现,起了冲突?还是…
洞中黎黑,其中事物全不能观,又仿佛总有些阴寒之气,如阴界入口一般。宴淮心中忐忑,终是放心不下,望望四下无人,也溜进洞去。
洞中深处其实并不算太黑,钟乳石形状千奇百怪略有异光,宴淮缓步前行,手扶石墙,只觉掌心沁凉阴寒入骨,心跳之声震耳欲聋。
心中己有不详预感,她却依然被水牢中的惨状惊的怔立当场。
命运永远比我们想像的还要残酷。
水牢深广乌水成潭,浓稠的黑色汇成无底之渊,无数怪鱼从水中弹跃而出。鱼身长不及三寸,鳞色惨碧,与四散水花相映,仿佛萤火相逐。
潭边伏了位少年,衣衫破碎伤痕累累,肩上伤口犹为狰狞,白骨生生触目惊心,却一反常态并无鲜血流出。
他倒伏在湿寒地面,一动不动,面目全不可见,竟是己然气绝。
便是如此,那些碧色飞鱼亦不放过他。妖鱼成群结队自水中跃起,口生利齿,落于少年身上,顺势便扯下条肉来。
自己那强势过人凶悍强硬的姐姐照影扑倒在少年身上,拼命去拂那些恶鬼般的妖鱼,双手并用,金袖上沾满暗色污渍,仿佛己然颠狂一般。
宴淮不忍再看,抬手掩口,胸间如梗巨石,眼眶酸涩,不知不觉间己泪落如珠。我那天之娇女生性好强的姐姐啊…
照影支起身来,木然回头,面色惨白竟然没有哭。她直愣愣抬眼望着宴淮,声音与常时无异“药呢?药在哪?都拿来都拿来…”
她快速解开衣带除去外袍,为少年覆上,转回头来,困惑又无助,神情竟然像个孩子“他冷了。快去取火盆来,快去快去…”
空气中好像被人洒了无数阴寒森冷的长针,自四面八方袭来,宴淮缩起肩膀双手掩面,完全无法回答。
黑甲长剑英俊以极的少年最后的最后,竟然是如此下场。
他出身高贵天分极高,居广寒之域储君高位,统领一方豪杰,纵横驰骋于战场,意气飞扬;
他以为遥白己死,理智全失,单身仗剑杀上日深山,向权力顶峰的陧陵君靖帝复仇,似是一心求死全然不惧;
他死在暗无天日潮湿阴冷的水牢之中,悄无声息,身边空无一人;他死状极惨,身受酷刑,体无完肤,死后尸身被恶鱼啃食,几乎不得全尸。
他以这样的死亡为自己沉默坚忍的一生划上句点。
难道情深似海,只能以死来句读?那么…发妻照影又该如何?
她那悲剧般的爱情,终是以悲剧结尾。
那个人以这样的方式永远的离开了她,于是,所有的所有至此终结。心伤、悲痛、不甘、甚至恨,就此一刀斩断,与他有关的所有都再无续章。
这是场突如其来的毁灭,并且无可挽回。
无论是恨他还是爱他,都再无机会,也无可能。所谓的…天人永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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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熊男秦古将军心心念念的遥白小兽,到底是去了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