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了这么个大美人!”秦老大悠闲的在躺椅上伸展着,抽着烟斗,慨叹说:“可惜碰上个狠主儿,若是溶儿,怕还真未必这么干净利落。”
楚耀南偷看一眼父亲,父亲的目光也在黑暗中同他不期而遇,忽然阴沉个脸,丝毫没有喜色。
楚耀南心一惊,就眼巴巴看了二叔说:“二叔,潘哥说,为耀南请赏,二叔知道侄儿要求什么。”
秦桩栋笑了,先送小潘离去,也不理会楚耀南。
待众人散去,楚耀南忐忑不安地随父亲来到书房。
他静静跪在地上,听候发落。
秦老大缓缓拉开抽屉,那轻微的声音反令楚耀南的心提到嗓子口。
他瞪大眼,看到父亲拿出一把枪,黑洞洞的枪口徐徐指向他,他不敢喘气,惊愕地望着父亲,却不意外。
“爹,若是处置耀南,耀南无话可说,只是爹答应耀南,一定善待春宝儿这可怜的孩子。同抚养耀南一样,抚养他长大成人,只是,春宝儿是书香门第出身,千万不要让他再入江湖。”
楚耀南噙着泪仰视父亲,话语速度极快,生怕父亲不再给他机会吐露临终最后的心愿。
“你,和春宝儿,只能留一个。”
冷冰冰的枪掷在他面前。
他目瞪口呆,难以置信地望着父亲。
“我只养一个。你,或者是他。爹也很犹豫。”秦老大说。
“你有了春宝儿,就有了牵挂,自从你知道了那个家,那个姓氏,就已经不再是爹苦心调教大的南儿。就像军犬配种后就有了份惦记,自此有牵挂分心,就不是猎狗了,上了阵再不能专心致志。要不你死,要不他亡。”
楚耀南一震,这话太过狠毒。
“春宝儿可以成为第二个耀南,我只要留一个。”秦老大说。
“退下,你去想想。想好了,拿枪告诉我。明天太阳出来之前,秦公馆只能见到一活人,一死尸。”秦老大摔门而出。
取舍
一场惊心动魄后,秦公馆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潮冷的夜风掠起窗帘,扑得人面冰寒如针刺。
楚耀南就立在窗前,观望月色下定江波涛连连,不时有货轮往来,他曾熟悉的定江,曾经熟悉的一切。
门吱扭扭地打开条缝,楚耀南回身望去,却有些失望,是仆人花姐提了炭火笼子进来添炉膛里的火。
“开灯吧。”他好心提醒,反惊得花姐手一抖,一筐热炭砸落地板上,险些被烫到脚,慌得问:“南少,怎么没有睡?”
“你不是也没睡?”他打趣道,掩饰心中的苦闷彷徨。
“少爷说笑呢,我一个下人,夜里添火加炭伺候主子是应该应份的。少爷忙碌一天,怎么立在这里半夜吹风,再说,别吹坏了孩子。”
花姐添罢火,在围裙上狠狠擦擦手,去给小春宝盖被子。春宝睡得安祥,睡梦中露出甜甜的笑容。
“春宝儿孙少爷真可爱,难怪老爷这么喜欢他,天天趴在地上给他当马骑。”
楚耀南抿抿唇,贪婪的目光舍不得离开春宝儿,直到花姐起身笑盈盈说:“若没什么吩咐,我退下了,少爷快睡吧,鸡快叫了。”
“花姐!”楚耀南喊住她,花姐茫然地回头问,“少爷可有吩咐?”
楚耀南从抽屉里摸出一叠子钱递给花姐说:“原本想是大年再给你的,毕竟辛苦了一年,三太太那边平日也多亏你照顾了。拿去吧,我听娄伯念叨,说你男人上个月摔断了腿。”
花姐吃惊,却不敢接那钱,摇头说:“南少,平日里就是南少最照顾我们这些下人,我也没少拿少爷和三太太的赏,还是不敢要的。”
楚耀南知道她手头拮据,塞在她手里说:“钱嘛,应急派去用场最重要,拿去吧。你拿了钱,我心里也踏实。”
“可是,少爷,用不到这么多钱呀。”花姐有些心惊。
楚耀南一脸温然的笑说:“多了小春宝要你照应,使得的。”
打发走千恩万谢喜出望外的花姐,楚耀南走向母亲的房间,屋里弥漫玫瑰香水气息,熏得人有些头晕。楚耀南凑近到母亲床边,打开台灯,仔细审视着母亲。这个女人已经没有了昔日的美艳出众,却还如凋谢的花朵残留几分昔日盛开时的色泽。他轻轻去碰母亲的面颊,就像他那些日夜夜被冰凉的手抚弄惊醒。这回,惊叫跃起的反是母亲。
“哎呦我的娘呀,是宝儿,深更半夜你装什么鬼?吓死人呢!”三姨太捶着胸大口喘息,看看楚耀南问:“你哪根神经不对了?”
楚耀南尴尬之余凑过去,将头扎去母亲的胸前问:“娘,帮宝儿看看,脖子后好像扎了根刺。”
“啊?扎了刺?”三姨太慌得跳下床,打开灯就大声喊:“花姐,花姐!”
楚耀南一把捂住她的嘴责备道:“娘,深更半夜的,惹人笑话呢。拔根刺都不会吗?”
三姨太取出绣花针,楚耀南就伏趴在他腿上,她仔细地抚摸过楚耀南的脖颈一寸寸地问:“这里吗?还是这里?”
楚耀南含糊地左右指挥着,尽情享受母亲的爱抚,紧张的三姨太终于气馁,将针插去发髻里,伸手去拉下他的睡裤。
“娘,是脖子上的刺。”楚耀南气恼道。
“娘是怕你屁股痒痒了,大半夜的发神经来捣乱!”三姨太象征性拧一把,楚耀南搂住她紧紧的说:“别这么凶吗,真是脖子上有刺扎得疼。”
三姨太这才紧张了揉揉问:“是外面疼还是里面疼,是肉里面长肉刺了吗?”
楚耀南噗哧笑了,咯咯笑了说:“是春宝儿起夜闹醒了我,睡不着就来吓吓你,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