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城主卧房。
“白姑娘,你确定苏清秋今晚会找过来?”
不再装醉的齐寒梧立在雕花窗前,仰头望向窗外悬挂在漆黑苍穹之上的冷月,迟疑问出声。
“肯定的。”白苓十分笃定的口吻,斜躺在贵妃榻上翘着腿,极为悠闲状。
她信手拈起案几上一颗蜜饯,琥珀眸子却流转寒芒,“我都那么挑衅她了,她不可能忍住。”
齐寒梧转过身,唇线抿直:“可是,以往她从不会打扰我宠幸哪个女子。”
“那不是她不打扰。”
白苓嗤笑着支起身,鬓间金步摇簌簌作响,“是她不敢过来,哪个女人能忍受自己心爱的男子和旁人欢好呢?”
“与其过来看见她不想看见的,不如就躲在房间里自欺欺人罢了。”
白苓的语气其实挺认真,可齐寒梧却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
他自嘲勾唇:“白姑娘,你多想了,若是苏清秋真的爱我,怎会将我变成这般……这般倚红偎翠的淫邪之徒?”
最后四字像是从齿缝间碾出,带着血淋淋的自厌。
他看向白苓,月光下,凸起眉骨在深邃眼窝投出一片阴翳,既显得幽暗,又显出几分悲凉。
“这也是我困惑的。”
白苓敛了戏谑,“对了,正要问你,先前说的移情别恋误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齐寒梧看向少女极具穿透力的琥珀眸,停顿了片刻,艰涩出声:
“当时苏清秋刚被游放禁制,我心烦意乱只能去独自驾马去城外散心,恰好救了一个被山匪打劫的女子。”
“她的父母已被山匪所杀,无家可归,跪在地上苦求我收留,我便临时把她带到城主府中安顿。”
“清秋是妖这件事,城主府其他人是不知的,我只是随便找了个借口应对外界。”
“旁人以为我是厌弃她才禁足她,而后我又重新带回来一个女子,就更加佐证我移情别恋的事实……”
齐寒梧停顿了片刻。
“然后呢?”少女迫不及待追问,目光炯炯看着他。
八卦是人类的天性,她这个曾经的人类,将这种天性维持的很好。
白苓不知何时摸出个油纸包,拈着杏脯听得入神。
窗外夜风掠过月季花丛,送来断续虫鸣。
“众口铄金,此事很快传到苏清秋耳里。”
齐寒梧露出个无奈的表情,“她也指责我移情别恋,说我花心滥情。”
“也怪我当时觉得烦就没有解释,等苏清秋得到琵琶出来后,那女子就失踪了,应该是被她杀了吧。”
“若不是我,那个女孩也不会被尸骨无存,后续也不会死这么多人。”
他低头苦涩一笑,月光沿着他紧绷的下颌线流淌,在喉结处凝成一道颤动的银痕。
白苓倏地坐直,杏脯跌在锦褥上:
“等等,你是说,头一批受害的婢女尸骨都是在的,就是从这个被你救下的女子开始,苏清秋便将尸体埋进了月季花田?”
齐寒梧点头:“是,之前的尸骸都是在的,就是从她,苏清秋才开始杀人养花。”
白苓垂下纤长睫羽,若有所思状:“所以那女子就是第一个。”
“第一个怎么了?”齐寒梧好奇。
白苓神情冷肃回答:“所有连环杀人案的第一个受害者,一定是极为特殊的,往往代表着凶手最原始的动机。”
她冷静分析道:
“之前,苏清秋杀婢女吸血,是因为她是血蝶,嗜血是她的天性。”
“可从那个女子开始,她不再追求传统的杀人手法,而是将那女子变作花肥,再通过人类血肉养出的月季获取妖力……她是如何突然转变到这一步呢?”
齐寒梧猜测:“因为她知道了,这般能让她重新活在阳光下?”
“没错,就是这个原因。”白苓打了个响指,“但是她如何知晓这种方法的,你有没有想过?”